有時候人與人之間儘管離得再近,心的距離卻很遙遠。而身處於步調快速的都市裡,有的人看似活得精彩踏實,心卻像無根的草木一樣沒有目標與方向。導演湯瑪士瓦西萊斯基鏡頭下的《泳敢愛》便是這樣一個血淋淋且寫實得過分的故事。
故事主角庫巴是個游泳好手,他幾乎從小就在泳池邊長大,培訓了十五年,終於關鍵時刻即將到來,某場重要的決選將決定他是否能聞名泳界。但此時,他穩定的人生卻悄悄潰堤……
庫巴與女友蘇薇亞交往兩年,兩人感情看似穩固且充滿激情,但庫巴對蘇薇亞的愛或許早已漸漸昇華成家人間的情感,加上蘇薇亞因為與自己家庭內部的衝突,只好搬到庫巴家,卻引起庫巴母親的不滿,庫巴夾在中間,儘管將無奈與怒火往肚裡吞,但那份不知如何改變現狀的無力感,讓他無法欺騙內心的感情。
於是,在某場派對上他認識了米蓋後,他的生活起了很大的變化,米蓋與他是完全不同的個體,他年輕、充滿活力、對生活充滿自信;反觀庫巴自己深陷現實泥淖,夾在最愛的兩個女人之間喘不過氣,而每每跑出門和米蓋見面,漸漸地讓他感受到,那才是最快樂的一件事。
《泳敢愛》中許多鏡頭暗示意味相當濃厚,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大概是出現過兩次、將攝影機從車內拍往窗外的鏡頭,明明是「對外」的畫面,卻充滿封閉性,不斷地在大廈停車場中繞圈,搭配冷靜的電子音樂,有種一觸即發、卻找不出問題癥結點的恐怖感。
而道出本片核心主旨的角色,竟是米蓋的父親,這場戲令人印象深刻,也對比出米蓋與庫巴的家庭有多大的差異,米蓋父親相對於庫巴母親開放許多,但還是不捨自己的小兒子居然出櫃,不過他更捨不得指責兒子。
在某次關鍵談話中,他回憶起米蓋小時候,他說:「記得你小時候總會跑到陽台盯著遠處的高樓大廈看,用力睜大雙眼,直到眼中都是淚水,然後說:『看,那些高樓都浮起來了』。」(對比片名:《Floating Skyscraper》)米蓋聽出父親的弦外之音,回話道:「你知道我不會變的,爸。」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在談的是米蓋的性向,卻拐彎抹角不敢戳破,也顯示出,儘管家長表面沒說什麼,其實心裡還是對同性之愛感到抗拒的。
與米蓋的相識對庫巴造成重大影響,他們做愛、調情,與庫巴女友一同出遊,庫巴也了解到,現階段的生活或許不是他真心想要的,他只是一直覺得「好像應該要這樣做」,但就在關鍵的比賽中,我們看見庫巴顯著的改變——他放棄角逐第一名的位置,在快抵達終點線時停了下來,宣告放棄十五年來的努力。
而結局也是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除了寫實的情慾戲,導演刻意使用一些重複鏡頭、今昔對比的畫面來壓迫觀眾,使觀者感受到劇中人物的痛苦與絕望。
波蘭電影《泳敢愛》不只道出現今社會對同志的壓抑,也傳達了都市人相處時的病態,片名“Floating Skyscraper”(漂浮的高樓大廈)象徵了一切,而也或許,我們都是泅泳在都會叢林間不自由的泳者,等待浮出水面、終能呼吸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