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人手一機,連手機拍攝的電影都問世了,數位電影早就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不過,第一部全數位拍攝的電影其實到1996年才出現,一直等到2010年代中期才廣受多數導演與大眾接受。至今不少大導演如馬丁爺爺與諾蘭,都仍舊堅持使用膠卷拍片。近幾年,電影院越來越多「數位修復版」的經典重映,究竟什麼是「數位修復」呢?國家電影中心自行監製與企劃的紀錄片《數電影的人》,帶我們走進這群文化保存工作者的日常生活,直擊「數位修復」不為人知的秘密與魔力。
電影,一項百年前興起的新科技。膠卷,在溫度18-22度與溼度55度的環境下,尚能生存6、70年。
台灣有一群人,正參與在這場時間競賽中,他們隱身於「新加坡工業園區」的片庫,這裡一萬七千多部的膠卷與百萬件的電影文物,成為他們的精神糧食。而這些片庫時光,就是電影典藏與膠卷修復者們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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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一秒24格,常用的膠卷規格有8mm,16mm,35mm,70mm,部分導演碰到特別想呈現的效果時,還會用上特殊規格的膠卷。導演盧元奇說,其實本來紀錄片是要著重在電影修復這項工作上,但拍著拍著發現,電影典藏組與數位修復組的工作人員,在漫長的搜尋、檢查、整飭與修復的過程當中,不斷重複地數:數規格、數拷貝、數長度、數影格,便決定把焦點轉為「數電影的人」。故事仍然在說數位修復,但透過與膠卷最親近的這群人,瀕死的膠卷能夠被找回,甚至重獲新生,躍上大銀幕,感動程度更上層樓。
但是,同樣的,這份工作光想就寂寞的不得了。每當他人聽到這群數電影的人在國家電影中心工作,都會以為他們的工作多采多姿又光鮮亮麗,可能每天看電影,沒想到實際上他們的工作不但一成不變,很多時候直到修復完成上大銀幕的那一刻,他們才真正知道伴隨自己過去三個月、半年的電影,究竟長什麼樣子。雖說國家電影中心裡還是有其他同事,但平時上班每個人都是埋首在自己的工作崗位,畢竟時間有限,與時間賽跑的情況下,能救幾部是幾部。當然每部電影的狀況不同,但《數電影的人》當中呈現的武俠導演胡金銓的《空山靈雨》,便是一部一位修復師要花上一個月才能修復十分鐘的作品,而國家電影中心也只有兩位數位修復師而已。《空山靈雨》是國家電影中心2018年重點修復的電影,在金馬國際影展精選修復片上映,作為一部40年歷史的作品,不但髒點修復難度高,就連當初蒐集時就跨了三地,跟韓國與香港的電影資料館合作,才成功拼裝成最後觀眾在大銀幕上重新目睹的鉅作。在一切完成前,真的是非常孤單寂寞的工作。
所謂數位修復,並不是要把老電影「變成」跟現在拍出來的作品一樣精緻,重點是「重現」。重現當年的拍攝技術與文化背景,這也就是為什麼雖然數位修復的過程中明明有調光、調音,最後的成品依然保持那種「古色古香」的風味,背景雜音也還是存在。其實,電影修復的工作就是一種文化保存,除了妥善照顧創作者的創作之外,也是為當時時空背景的電影技術與科技發展留下紀錄。就像現代的爵士樂動輒10幾分鐘,但早期的爵士樂一首曲子頂多三分鐘,並不是流行或樂手的創作習慣改變了,純粹由於過去的錄音技術沒有那麼好,太長的曲子無法紀錄罷了。
在《數電影的人》裡,不時可以聽到「很酸」、「有酸」,這不僅是電影膠卷在保存條件不佳的情況下,濕度與溫度使含醋酸的膠卷產生化學反應,漸漸喪失影像功能而已,更多的是心酸與辛酸。好不容易找到一捲朝思暮想的老膠卷,一打開卻是歸類為「無法處理」的「酸塊」,看在文化保存工作者眼裡,只有心痛能夠形容。除此之外,膠卷越酸修復過程難度越高。前置檢查與整飭主要是將膠卷拉開、清除殘膠、確認影格是否受損,膠卷變酸的話在拉開的步驟會需要許多額外的工夫,一不小心也可能會讓膠卷受損更嚴重。所以,雖說觀眾聞不到,但《數電影的人》裡滿滿的酸味:膠捲的醋酸以及工作人員的心酸與辛酸。
除了工作人員的心酸與辛酸之外,導演對膠卷的感情或許也讓人鼻酸。片中呈現了《丁蘭廿四孝》的導演連燕石先生,一方面希望數位化自己的電影,一方面又不願膠卷離開自己太久,即便國家電影中心已經替年屆九旬的他「插隊」,導演依然照三餐來電關心。修復完工的那天,連燕石導演穿上西裝,慎重地迎接國家電影中心的團隊將修復完成的膠卷與數位化的成品送到他家。導演說,有了數位化的檔案,他才能證明自己以前拍過電影,這也是屬於他與那個年代之間的浪漫。好似電影當中向國家電影中心詢問,希望可以再次看到過去在正片之前播放的「國歌」影片的退伍軍人,回味屬於他們的記憶,數算過往的歷史,舊日時光的浪漫,都從數電影的人找出那部作品細心整理開始。
圖片來源:國家電影中心
■作者Viola,《Screen Scream影迷尖叫屋》管理者,喜歡看電影,熱愛吸取電影資訊,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影痴。平常秉持專業,理性介紹電影的Viola只要碰上喜歡的男女演員,就會無法自拔的從影痴變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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