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瘋傳閉路電視片段,
一男一女在天恒邨大廈升降機內憑空消失,
到底是惡意玩笑,還是兩人誤闖「凶間」?
(此為《香港都市傳說》書中收錄原汁原味粵語版,如需翻譯年糕請由此去)
兩人走著走著,便來到「-17」層,這層的結構和剛才那層沒有太大分別。
只是在正中央的位置,放著一個很大的石磨,石磨旁邊站著五個和剛剛一樣的「無臉人」,身上穿的是白色的大衣,但大衣上卻沾染了奇怪的污漬,感覺像是肉塊,又像是肉醬的東西。
而在大石磨旁邊,則有兩三名作和尚打扮的人在排著隊,即使相隔甚遠,也能看到他們那恐懼的表情和顫抖的身軀。
「唔好望啦,每層嘅樓梯之間都有一段距離,我哋繼續行啦!」Christy 邊提醒邊繼續前行。
雖然Christy 已經忠告了阿忠,但人就是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阿忠在聽到大石磨開始運作的聲音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排頭位的和尚,被兩名「無臉人」強行推進石磨的空洞之中。
當那和尚進入磨後,只聽見他立即發出痛苦的叫聲,那淒厲的程度跟剛才那層沒有太大分別。
伴隨著那人的慘叫聲,一些像是肉醬的東西從石磨裡慢慢流出來。
而最可怕的是,那人已有半身沉沒到石磨之中,但另一半仍然表露在外。他的表情變得十分扭曲,流出的肉醬漸漸增多,但那人卻像死不了般,繼續那慘烈的呼叫聲。
直至他整個人都消失在石磨裡,化成地上一大堆的肉醬,周圍才回歸寂靜。
雖然有了剛剛的經驗,但阿忠仍然無法接受眼前所見,彎下身不斷嘔吐出土黃色的液體,大概是胃液吧。
而另外三名「無臉人」並沒有閒著,在肉醬流出來的時候,他們把肉醬都收集起來,然後像塑造黏土模型般,把那些肉醬慢慢搓揉起來。
經過一番努力後,那人恢復了原狀,又被推到石磨旁的隊伍,繼續排隊等待著那石磨之刑!
「叫咗你唔好睇㗎啦!不過,早啲習慣都好......每一層嘅景象都好唔同,但殘忍嘅程度都係不遑多讓,甚至乎更加血腥!而且之後會愈嚟愈多呢啲『無臉人』,佢哋會主動追我哋,不過只要去到樓梯嘅位置就會安全!所以,你嘔埋呢一兩層就唔好再嘔,如果唔係,被佢哋捉到......都無人知會發生咩事......」Christy 說著時,眼神變得空洞。
「我......我無事,繼續......繼續行啦!」阿忠稍為緩和情緒後,便提出繼續前進,他實在不想再看見人變成肉醬的瞬間。
兩人繼續前進的途中,那數名和尚裝扮的人對兩人發出求救的眼神,阿忠有一剎那想走近他們,卻被Christy 阻止了。
「你搞咩呀?行過去想死呀!」Christy 怒道。
「 唔...... 唔係呀, 我係見佢哋望住我, 跟住就唔知點解好想行埋去啦。」 阿忠被Christy 阻止後,也奇怪自己為何有這舉動。
「我唔想知啲咩原因,我淨係知我要生存落去!記住,你想生存落去,就唔好諗咁多嘢......至少你要生存到去最後一層......」Christy 最後那句以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說出來,大概是對她自己說的吧。
「吓?哦......」阿忠也明白不應該胡亂想些甚麼,但同情心可是人的基本,可不是說捨棄就能捨棄掉,Christy 那種無情的感覺反而更奇怪吧。至少阿忠是這樣認為的。
在走到上一層的期間,阿忠忍不住又問:「頭先嗰三個和尚,好似有啲熟口面,你覺唔覺?係咪又係啲咩殺人犯之類?」
「係咪殺人犯我唔知,但你覺得熟口面係正常,佢哋幾個成日都喺天恒邨扮和尚呃錢。
之前有人發現佢哋喺化緣之後,就戴返個假髮、換返晒啲衫去咗鋸扒,仲有人見到佢哋去唱K 飲酒溝女!之後失蹤咗好一段時間,可能係死咗之後就嚟咗呢度啦。」Christy 不帶半點感情的說。
「又係天恒邨嘅人?」阿忠驚訝地說。
「你上到去,會見到仲多熟口熟面嘅人,雖然我都唔係全部認得,但無估錯的話,應該全部都係喺天恒邨出沒嘅人。」
「全部都係?點解會咁?咁未免太奇怪啦......Christy,你覺得係咩原因?」阿忠說完後,Christy 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
「你問完未呀?問問問問問!知道咗點解又點呀?你當自己咩呀?解謎專家呀?解開咗係咪離開到呢度呀?奇怪奇怪奇怪,我哋無啦啦搭嚟咗呢度已經夠奇怪啦,仲有咩值得奇怪?你唔想離開呢度,但我想走㗎!你要玩你嘅解謎遊戲你就自己去玩,唔好煩我!」
Christy 回過頭來,對著阿忠連珠爆發了一輪,便遺下阿忠繼續前進了。
Christy 的責備聲吸引了那些「無臉人」的注意,他們立刻放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只餘下其中一個看守著那些假和尚,其餘則向阿忠和Christy 走來。
這一層的「無臉人」明顯比上層的更加敏捷,走過來的速度亦更快,嚇得阿忠立刻追上Christy。直至踏上樓梯位置,他才舒了口氣。
兩人在梯間休息了一會。見Christy 並沒有先行離開,阿忠才敢對Christy 說:「我......我唔係想做咩解謎專家,我只係,只係想搞清楚,睇下搵唔搵到原因,點解咁多人唔揀,係要揀我哋,送咗我哋落嚟啫......」
「你要諗你自己諗,唔該你唔好再問我!我淨係想離開呢個地方!」
「話時話,點解你咁肯定可以離開呢個地方?」阿忠還是忍不住提問。
「點解?因為我去到『-1』嘅時候,我見到係有樓梯繼續上去!嗰度一定係返上去G層!一定係!」Christy 肯定地說,阿忠雖然充滿疑惑,但看到Christy 的表情,他選擇閉上他的口。
然後,兩人繼續前進。
「-16」層是一個火山地獄,這層的景象並沒有之前那麼嘔心。
但這層的氣味和聲音卻令阿忠頭痛大作,只因阿忠清楚看到在猛烈燃燒的火山之中,一個又一個被燒焦了的人不斷掙扎並尖叫著。那燒焦了的肉味,伴隨著空間內那些腐臭的水窪味道,那種嗅覺衝擊使阿忠再次反胃並嘔吐起來,只是情況比之前要好得多,看來阿忠已漸漸麻木了。
但聲音的刺耳程度卻是比之前更加強烈,因為那些人死不了的關係,在無盡的火焰中傳來無間斷的尖叫。阿忠心底裡的恐懼感不斷攀升,如果再待下去,必然是發瘋收場。他倆加快了腳步離開了這個樓層。
當他們來到通住「-15」的階梯時,Christy 停下來對阿忠說:「呢一層一上到去就跑,總之你唔想死就跟住我跑!」
阿忠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和應,因為他在樓梯上已經嗅到濃烈的腥臭味。
當踏進這個樓層時,他終於知道那血腥味的由來。
整個房間除了面積再大了將近一倍外,極目所見地上滿滿都是人類的殘肢,而且鮮血依然緩慢地滲透出來,彷彿不可能流光似的。
在房間正中央的位置,可看到三個高大的身影正各自打磨著巨大的斧頭,以確保斧頭的鋒利程度。阿忠這次不敢多想,在地上的殘肢之間不斷跨步穿插著,但縱使二人都加快了腳步,但前進的速度仍是十分緩慢。而那三個身影像突然察覺了甚麼,拿起大斧便向二人走來。阿忠被他們的舉動嚇了一
大跳,而更令他感到錯愕的是那三個人的臉容。
他們的臉上,都是由一塊塊人類的皮膚組成的,整張臉東拼西湊,雖然該有的東西都有,但實在不能稱為臉了。另外,他們的身軀和臉一樣都是七零八落的,大概是把人殺害之後隨便湊在身上的吧。要不是阿忠經過剛剛三層的洗禮,他可能又會嚇得不能動彈了。此刻他雖然震驚,但仍能緊跟著前方的Christy,一步一步越過地上那些殘肢繼續前進。
可惜的是,兩人雖然奮力向前,但速度仍是比不上後面那三個東拼西湊的怪物!
「Christy,佢哋......佢哋就......就追到嚟啦!點算呀?」阿忠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點算?好......好簡單啫!」Christy 回過頭來,用腳絆倒阿忠。
阿忠沒有預料到Christy 會有此一著,整個人一下子仆倒在那堆殘肢當中,身上除了被那些殘肢覆蓋著外,身上還沾滿了腥腐的血液。
阿忠認為自己是被Christy 拋棄了,被分屍的畫面馬上在他腦海裡不斷浮現。他突然感到,自己的嘴被人用力掩著,一時間發不出任何聲音。
「唔好出聲!」然後,他便聽到耳邊傳來Christy 的聲音,原來Christy 跟阿忠一樣伏在地上,身上同樣被那些殘肢掩埋著。
阿忠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緊張的心情使他的心臟跳得愈來愈烈,他很害怕那些怪物會發現他的存在。但當他們伏在地上後,那些怪物好像頓時失去了方向似的,只懂在附近徘徊。巡視了好幾回後,他們終於放棄,回到正中央繼續磨他們的斧頭。
兩人在殘肢堆中慢慢爬到樓梯口處,那些液體竟然慢慢從他們身上滑落,流回剛剛的樓層去了。
「點解......點解你會知咁樣做可以避開佢哋?」阿忠疑惑地看著Christy。
「因為我喺呢層嗰陣,唔小心成個人仆咗喺地下,之後發現佢哋無跟過嚟。」Christy冰冷的說。
「 咁點解你唔預先同我講, 要去到被佢哋發現先整跌我? 明明你一早同我講就可以......」阿忠不滿地說,卻被Christy 打斷。
「哼!同你講有用咩,之前我都同你講咗,你咪一樣唔照住做!我咁做只係試下經過咗三層之後,你會唔會仲好似之前咁唔聽我講!如果你無理我嘅說話停低咗,我可以好肯定話你知我係唔會救你!必要嘅話,我仲會將你推畀佢哋!好彩,你雖然蠢,但都有聽我講。」此刻的Christy,眼神流露出異樣的光芒,感覺......她就像曾經把人當作誘餌一樣,
阿忠心底裡不期然升起一陣寒意。
「你......」面對這樣的Christy,阿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Christy 只顧自個兒休息,沒有多加理會阿忠。
過了良久,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後,阿忠又忍不住說起話來:「Christy,你已經去過『-1』層,我想問,係咪淨係得啱啱嗰層係無任何.....『人』?」
「係!咁又點?」仍然是這麼的冷酷。
「無,我突然間諗起,之前上網睇過,所謂十八層地獄,其實係分別制裁唔同罪名嘅人,頭先嗰層竟然會無人,唔知犯咗啲咩罪,先會被判到呢一層呢?」
Christy 並沒有回應阿忠,而自討沒趣的他,亦只能跟隨著Christy 的步伐前進。
來到「-14」層,這一層沒有甚麼看守人,亦沒有甚麼危險。
只是,阿忠對這裡有很強烈的親切感,因為整個房間,再不是空蕩蕩和深紅色,取而代之的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天恒邨!
但親切歸親切,阿忠卻一點都不想多作逗留。因為在這條虛假的天恒邨裡,他看到不同的人用不同方式自殺。割脈、上吊、服用安眠藥、自焚、跳樓......自殺方式多不勝數,而且那些人不斷重複著自殺的過程,當中更有一些是阿忠的兒時玩伴、曾經的鄰居!
正當阿忠想離開這裡的之際,只見Christy 佇在原地死死盯著某個角落,那裡正上演著一個女人自殺的戲碼,女人打開窗戶後,毫不猶豫的一躍而下。
而凝望著這一切的Christy,眼淚竟靜靜地從眼眶滑落。
這是阿忠第一次從Christy 身上,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感情,此刻的她,看上去總算像一個「人類」了。
當阿忠全神貫注地看著Christy 時,Christy 像是察覺到似的,別過臉去抹掉臉上的眼淚後,便冷漠地說:「行啦!快啲上去!」
阿忠不敢多言,只好跟著Christy 繼續前進。
他們兩人通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樓層:
「-13」層的血池地獄,無數的人浸泡在那血池裡哀嚎著。
「-12」層的舂臼地獄,那些人的口裡都被塞滿腐臭的食物,然後被壓在一個容器(臼)內被敲打(舂)至死!
「-11」層的石壓地獄、「-10」層的牛坑地獄、「-9」層的油鍋地獄......
在經過了這麼多層的地獄後,他們兩人的體力也透支了,所以在通往「-8」層之前,他們選擇先稍事休息。
「真係每一層都好恐怖,你話係咪呀?」在經過了那虛假的天恒邨後,阿忠留意到Christy 的情緒變得有點奇怪,他想趁著這個空檔嘗試多了解她。
「係!」Christy 仍然那麼冷漠,然後又是一陣沉默。
「呀,係喎,頭先喺『-14』層嗰陣,我見到你好似......有啲唔妥咁......佢......係咪同你有咩關係?」阿忠再蠢也好,也不敢直接問她為何在哭。
Christy 冷冷的看著阿忠,阿忠以為Christy 要不發惡,要不沉默,豈料她竟突然說:「嗰個係我阿媽,佢喺我細個嗰陣,就跳樓死咗!估唔到廿年後會喺咁嘅情況下見返佢......」
Christy 在提到她媽媽時,眼裡總算恢復了溫度,流露出一絲的悲傷。
「噢......對唔住......」阿忠也不知道應該用甚麼說話來安慰她。
「無事,可以見返佢一面已經好好......雖然......係咁嘅情形同咁嘅畫面......不過,亦都因為咁,我總算記起佢當時點解要自殺,亦都因為咁,我更加要生存落去!」一說起生存,她眼裡又燃起了堅定的意志。。
阿忠感覺她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但他也不會這麼不識趣,在這個時候去提問。不過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Christy 的父親。
「係喎,你爸爸早兩日同你一樣,都係搭嗰陣失咗蹤,你有無喺呢度見過佢?」
聽到阿忠的提問,Christy 的神色大變,既像憤怒,又像悲傷,而且眼裡還隱約閃過一絲恨意。
撇除Christy 表現得較為冷漠不說,實際上她的確幫了阿忠不少忙,所以阿忠一直認為Christy 是好人來的,但每當觸碰到某些話題時,Christy 就會自然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感覺。
只見Christy 微微閉上眼後,臉上複雜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汨汨而出的眼淚。
阿忠被Christy 的變化嚇了一跳,只懂呆看著她。
「佢......佢死......佢死咗......」伴隨著哭聲,Christy 斷斷續續的說。「佢喺為咗......為咗保護......保護我而死......阿爸、阿媽都死咗,得返......得返我一個,我一定要生存落去......你......你會幫我㗎呵?」Christy 眼泛淚光、楚楚可憐地要求。
阿忠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他微微點頭答應。
Christy 看到後,第一次向阿忠展露笑容,但原來這個笑容背後,包藏著重大秘密。
接下來的路程更加嚴峻,先經過了「-8」層的冰山地獄,然後走過了「-7」層的刀山地獄。
在經歷過凍傷和刀傷之後,兩人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驅來到「-6」層,一根又一根粗壯的銅柱遍佈整個空間,每根火紅色的銅柱上都縛著好幾個全身赤祼的人,發出陣陣的哀嚎。
兩人在銅柱之間遊走著,但阿忠在行動時右手不慎碰到其中一條銅柱,一個清晰明顯的烙印伴隨著他的慘叫聲浮現在他手背上。
一群「無臉人」在聽到阿忠的叫聲後蜂擁而至,阿忠只得忍著痛逃離這一層。
然後,兩人一口氣越過了蒸籠地獄、孽鏡地獄、鐵樹地獄和剪刀地獄。
經過了漫長的時間和無數地獄的景象,兩人終於踏上了通往「-1」的階梯。
「吁吁!終於,下一層......下一層就係『-1』啦,我哋終於可以返上去啦!」不知道從甚麼時候起,阿忠也認為能從「-1」層裡回到現實的空間。
「無錯,我終於再一次嚟到啦!」Christy 眼裡流露出複雜的目光。
阿忠以為這只是因為Christy 在這裡失去了父親,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記住,陣間照我講嘅嘢去做,唔好亂嚟,知唔知?」
「得啦,我知啦,之前幾層如果唔係你幫我,我已經死咗啦,所以,我會聽你講!」
阿忠的這番話說出口後,Christy 鬆了一口氣,然後握著阿忠雙手續說:「我好快可以離開呢度,如果我真係出到去,我一定會好好多謝你!」
「唔使客氣!不過一諗到出返去又要諗買樓、錢呀呢啲問題就頭都痛埋!仲有我激嬲咗女朋友,唉,出到去可能佢已經唔記得我。」阿忠一想到就快可以離開這裡,也變得興奮起來。
「一切都會解決!好快會解決!」Christy 用小得聽不見的聲音說著,阿忠也沒有太過在意。
在通往「-1」 層的階梯上, 阿忠多次問到底這裡有些甚麼、要注意甚麼等等, 但Christy 只是一直要求阿忠跟著她,沒有多作解釋。
好不容易,總算來到「-1」層了,原來這是一個拔舌地獄。
這裡的人的舌頭都被拉得很長,就像欄杆一樣阻礙著他們的前進。
Christy 毫不猶豫的往前走,當她經過那些舌頭時,舌頭由於承受不了她前進的力度而被分成兩截,斷開時的血液大都濺在她身上,但她似乎毫不在意。
阿忠雖然感到十分嘔心,但仍自動自覺跟上Christy,前進了一會後,阿忠突然發現這個空間並沒有甚麼樓梯,但見Christy 不斷加快速度,很快便到達了一條漆黑通道的入口,難道越過這通道後,就能離開?
兩人加快腳步通過了那條漆黑的通道,眼前出現的景象,和「-18」層完全一模一樣,連升降機空間亦出現了,只是那兒仍是空空如也。唯一不同的是「-18」層那四米高的大門,此刻變了一道樓梯。一道向上延伸、看不到盡頭的樓梯。
「呢條就係返上去嘅樓梯?到底......」
Christy 伸出右手指向樓梯旁,阿忠這才發現牆壁寫上一些文字。
「若要前行,必須獻上一人之性命。獻出性命者,會墮進無盡的黑暗之中。儀式完成,道路將會為你開啟。」
阿忠還沒有完全理解文字的意思,後腦一痛,便向前撲倒在地上。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阿忠總算明白,為甚麼Christy 一直陰陽怪氣的,因為她早就知道這層的要求,所以一直盤算著,要把他推進那黑暗之中。
「你唔好怪我!呢個世界所有人都係為自己!我嚟到呢個鬼地方嘅時候,一直都好驚,跟住阿爸突然間出現,佢話會保護我......我好開心!我嗰刻真係好開心!」Christy 邊說邊把失去意識的阿忠慢慢拉向升降機槽那邊,眼神瘋狂而不帶一點憐憫。
「當我同佢去到『-14』層,我記返起當年阿媽嘅死,都係佢一手造成!但我仍然蠢到以為佢真係會保護我,點知嚟到呢一層,佢竟然想殺死我!我喺佢個女,點解佢要咁做!阿忠,呢個世界,根本無人信得過,就連親人都一樣!對唔住,我都唔想㗎。」Christy 把阿忠笨重的身軀,從升降機槽那邊推了下去,正如文字所示,墮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 哈哈! 哈哈哈哈! 終於, 終於可以逃離呢個鬼地方! 太好啦, 太好啦!!!」
Christy 把阿忠推下去後,樓梯處慢慢散發出光芒,令她忍不住興奮大叫。
那白色的光芒照射著Christy,她感到自己似是沐浴在陽光之下。
「陽光!係陽光!我終於可以走啦!」Christy 興奮得跑向光芒的源頭,沿著樓梯不斷向上奔跑。但好一會兒後,她發現自己仍然看不到出口,同時那光芒使Christy 感到愈來愈熱,體內的水分彷彿快要被抽乾了一樣。
而且,光芒的顏色由原本的純白色,慢慢的變成淺紅色,再由淺紅色變做暗紅色,跟那些樓層牆壁的顏色如出一轍。
Christy 本能地察覺到不妥,她立即轉身,卻發現原本的階梯已然消失不見。而剛剛被白色光芒覆蓋著的牆壁,慢慢恢復到可見的程度,只見牆上那一根根脈動著似是血管的東西,好像因為Christy 察覺到不妥而鼓譟著。
那些血管狀的東西愈動愈快,愈動愈激烈,而且更漸漸脹大,好像要把Christy 壓碎一樣。
別無選擇下,她只好繼續向上跑,但愈往上走便愈熱,而被暗紅色光芒包圍的Christy愈來愈不安。
「 點解! 點解! 明明我已經畀咗路費! 我將嗰個人推咗落去! 點解都係唔畀我走呀!」Christy 邊走邊發瘋大叫。
當然,她的叫喊是不會得到任何回應,而她亦不可能從這階梯逃出去了。
死亡,已是必然的事實。
「我唔甘心!我殺咗阿爸、殺埋我鄰居,結果竟然唔可以走!太可惡啦!可惡!」
Christy 並沒有注意到,在她說話的同時,口裡不斷噴出一些血色的水珠。
而不知道甚麼時候開始,Christy 的身體再也沒有再流出一滴汗水。現在流淌出來的,是鮮紅色的血液。
當血液流到地上時,牆上那些血管狀的東西瞬間便把Christy 的血液吸收了。而每吸收多一些的時候,那些血管便動得愈來愈激烈!
此刻的Christy 只是本能地繼續往上爬,臉色卻早已變得死灰。
隨著血液不斷流失,她的身體也變得愈來愈瘦削,到最後,乾枯的肉身、骨頭和頭髮,都因為失去了所有水分,在熱力的影響下慢慢風化,徹底消失在這個空間裡。
至於Christy 肚內那未成形的胎兒,亦跟隨媽媽的血液一同被吸收了。
Christy 到死前一刻,都仍堅信自己能逃離這裡。
可惜,既殺了父親,又把阿忠推下升降機槽裡的她,所作所為都跟地獄裡那些受苦的人曾經做過的事很像,大概,這就是她會有如此收場的原因吧!
那麼,被推下升降機槽的阿忠,是否已經一命嗚呼呢?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被推下升降機槽的阿忠在高速墜下和強大的離心力下,意識慢慢清醒過來,腦海裡浮現出無數的影像。
先出現的,是他跟Tina 吵架的畫面,Tina 那句「你去死啦」一直在腦海裡迴轉著。
然後,他又看見自己事業上的困境:被上司責罵、被同事排擠、被客人拒絕,工作就像沒有任何意義似的。
還有一堆不如意的事情,樓價不斷攀升、父親勞累病倒、母親因病離世......
一切一切,都是這樣令人討厭,現實世界,沒有一絲值得他留戀。
「或者......咁樣死咗......都未嘗唔係一件好事......」阿忠腦海裡閃過這一個念頭後,整個人,不,整個心靈,都如「-1」層的文字所言,墮進無盡的黑暗之中,意識亦開始慢慢消失。
「衰仔,你去咗邊呀?返嚟啦!」一把熟悉但非常微弱的聲線,在他腦海裡響起。
「邊個?你係邊個?」阿忠的意識稍為清醒了一點。
「阿哥!返嚟啦!返嚟啦!」另一把熟悉的聲音響起。
「邊個?你哋究竟係邊個?你哋係咪嗌我?」阿忠的意識開始重新凝聚,但還是無法分辨到底那是甚麼聲音。
「返嚟啦!返嚟啦!返嚟啦......」那些聲音慢慢開始擴大。
「吁吁!吁吁!」阿忠雙眼猛然睜開,發現自己仍在下墜中,只是,此刻在他腦海裡的影像,已由那些殘酷、負面的情景,轉變成和家人一起快樂度過、工作上得到的成就感、和女朋友一起時的甜蜜回憶!
此刻的阿忠,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就在阿忠胡思亂想期間,他感到自己快要掉到最底層。
果然,他感到自己的背部接觸到地上,但神奇地沒有任何的疼痛感,就像深深陷入了救生氣墊裡,吸收了他的衝擊力後,慢慢的把他彈回地面。
躺在地上的他,只感到身上被某種液體沾濕了,然後一陣強烈的腐臭味不斷侵襲他的嗅覺。
他狼狽地爬了起來,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熟悉的空間,地上的水窪、腐臭的氣味、詭異的大門和牆上那巨大的「-18」字樣,阿忠意識到自己從「-1」層掉到「-18」層裡。
他看到這些東西時,不禁無力的笑了一笑。
「估唔到,咁辛苦上到去『-1』層,依家又跌返落嚟!」
而且,阿忠記起了在「-1」的文字後,又再無力的笑了一下。
因為,在這個空間裡,除了他外已沒有其他活人了,他根本無法獻上一個人的性命。
再者,他雖然想活下去,但他根本不可能殺害其他人來換取自己的生存。
「唉!估唔到結果都係一樣,我根本無辦法離開呢度!老竇,細佬,我真係好想再同你哋一齊食飯,一齊去旅行......仲有Tina......我......唔想死......」
阿忠一念至此,眼淚不禁從他的眼眶內流出,這不是害怕死亡的眼淚,這是後悔,想要活下去,帶有強烈求生意志的眼淚。
當眼淚掉在地上時,瞬間被地板吸收了。
然後,那道詭異的大門,旁邊的文字發出了點點的光芒。
「一念生,一念死......呢個係......」阿忠看著發出光芒的文字,自然的走了過去。
阿忠盯著大門,第一次看到時的那種厭惡感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種溫暖的感覺。
門上那「生死於一念間」的文字也發出了強烈的光芒。阿忠並不知道這種光芒代表些甚麼, 而神奇的是當阿忠猶豫之際,那些文字發出的光芒愈趨耀眼,彷彿是為了安撫他的不安一樣。阿忠慢慢伸出右手,把手放在大門上,現在的他,只要稍為施力,便能把門推開。
突然,在門的背後,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衰仔,返嚟啦!返嚟啦!」
這正是當他從「-1」層墮下來時所聽到的聲音,現在,他總算知道是誰喊他了。
忠爸。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感覺非常疲累,而且帶著悲傷與擔心的情緒。
阿忠知道這是父親在尋找他。
「阿哥!返嚟啦!我哋等緊你呀!」另一把聲音,是阿忠的弟弟。
阿忠現在只有一個想法,不可以再讓他們如此擔心,他要回去!他一定要回去!
他右手發力,把大門推開,門後又是一條走廊。這走廊跟剛剛的地方都不一樣,沒有討人厭的暗紅色,也沒有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只是一條透出白色光芒的走廊。
阿忠也不作多想,邁步向前。然後,原本透著白色光芒的牆壁,慢慢投映出一些片段。
阿忠首先看到的,是嬰兒在醫院出生的畫面,然後父母臉上均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繼續往前走,看到這個嬰兒慢慢成長,從牙牙學語、在地上爬行,變成懂得攀扶著牆壁走路。
這正是他的成長片段。
第一次上幼稚園時,他抱著母親的腿不放、不肯上學。
第一次認識了新同學,一起上課、一起玩耍。
第一次舉辨生日會。第一次收到禮物。第一次接受祝福。
還有,第一次見到剛出生的弟弟。
但也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那麼愉快。
第一次受傷。第一次被父母責罵。第一次跟同學吵架。
還有,母親在他中學時患上了癌症,躺在病床上的情景。
之後,母親敵不過病魔而離世。
阿忠第一次嘗到這種離別之苦,竟是如此難以承受。
在這通道中,他就像一個觀眾,看著有關自己一生的電影。
他發現,不論是喜是悲、是苦是樂,他也一直走過來了。
在不同的階段,都有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支撐著他,度過每一個難關。
生活縱然非一帆風順,還是有值得期待的事情。
當阿忠回顧自己的生命,他發現自己小時候每當遭受挫折,總能很快再站起來奮鬥,但長大後,價值觀不同了,所承受的壓力也變大了,不知何時起,自己的心不再堅強,也忘了讓自己開心的方法了。
但原來大部分的不快,都是源於自己的負面想法。一切,都是自己選擇而已。
再說,如果沒有那些失敗,又豈會有成功時的興奮歡樂呢?
最後,他總算來到盡頭了。
盡頭之處,是一扇小門,門上正放映著他在升降機裡焦急地致電給Tina 的情況。
影像到此結束,四周恢復成一條普通的走廊。
阿忠回頭看了一看,然後微笑著,大概,他是在跟這個奇怪的地方道別吧。
他推開了眼前的大門,然後失去了知覺。
當他再次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身處在醫院的病床上,而忠爸和他弟弟就在他的身旁睡著了。
過後,他才知道自己已經失蹤了接近一個月,這段時間忠爸和他弟弟不時都會請人在大廈裡嘗試作不同的法事,只是都徒勞無功。就在他們已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某一天,升降機來到他們居住的樓層並且慢慢的開啟了。
阿忠除了衣服有點髒外,一切看上去跟失蹤前沒有太大分別。
據大廈保安華叔所說,在阿忠重新出現在升降機裡之前,閉路電視曾出現兩三秒的故障,然後阿忠就這樣憑空出現了。
當然,阿忠的突然消失和再次出現,使其他人也以為黃氏父女也許會在某天再次出現。
但,只有阿忠隱約知道,兩父女已不可能再次回來人間了。
醒來後的阿忠,改變了他的價值觀和看待事情的態度。
雖然他跟Tina 道歉後仍然未能改變分手一途,但至少他盡力也無憾了。
日後,他經常跟父親一起去旅行,趁著還可以陪伴對方的時候,好好珍惜相處的時光。
縱然他還是會遇到挫折,也總有氣餒的時候,但他已不會再感到絕望。
阿忠的事件被傳媒廣泛報道後,更掀起一片都市傳聞的熱潮,但貪新鮮的香港人,不久便慢慢淡忘了這件事情,只是偶然間,會有一小撮人仍在網上討論這件怪事。
某日,在大埔區某大廈內。
「最近呢區好多人自殺呀。」師奶A 說。
「係囉,真係好得人驚!同埋呢,你哋有無聽過,我哋棟大廈好似有人失咗蹤呀?」
師奶B 說。
「我都有聽過,好似係十二樓張太呀嘛!聽講兩母女都失咗蹤喎!」師奶C 說。
「都唔知係咪得罪咗咩人,我哋出門都係小心啲好。」師奶D 說。
兩名身穿校服的少年,越過了那幾位師奶,走進了升降機。
「唉,今次死緊啦!我噚日考嗰科中文無做到最尾嗰部分,今次實唔合格啦!」阿賢說。
「無事嘅,嗰部份好少分啫,專心考好下一科好過啦。」阿康安慰他。
「唉,你唔明㗎喇!我屋企人將啲希望擺晒落我度,我之前唔合格佢哋鬧足我一個月!又話我無用,又話我垃圾......」阿賢說著說著,眼眶不禁慢慢變紅。
「啲老竇老母係咁㗎啦!唔好諗咁多喇!」阿康也不知可以說些甚麼來安慰他。
「你無試過被佢哋鬧你唔明㗎喇!我每次都覺得佢哋好憎我,搞到我都好憎自己,覺得自己係垃圾!唉,我好想死呀!!!!」阿賢突然大喊。
然後,升降機晃動了一下,燈光也熄滅了,當燈光再次亮起來後......
「阿賢?阿賢?!你去咗邊呀?發生咩事呀?」阿康看到升降機停在地下大堂,身旁的阿賢卻消失了。
另一面,在升降機內的阿賢。
「阿康!阿康!發生咩事?」阿賢緊張的拍打著升降機門,並按下了緊急停止的按鈕,但升降機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他眼巴巴的看著升降機由G 層,慢慢的下降,由「-1」一直來到「-18」,升降機門終於打開了。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牆上那龐大的「-18」字樣。
然後,便是詭異大門上方的字,「生死於一念間」。
本文摘自《香港都市傳說》
一旦接通,萬劫不復。
小心,口耳相傳,隨時成真。
傳說一:無法逃離的大廈
網上瘋傳閉路電視片段,
一男一女在天恒邨大廈升降機內憑空消失,
到底是惡意玩笑,還是兩人誤闖「凶間」?
傳說二:4D子夜場之《全院滿座》
三個大學生,一套在旺角子夜開場的《全院滿座》,
謹記:電影尚未放映完畢,
切勿除下3D眼鏡或離座,
否則,後果自負!
傳說三:被詛咒的圍村
每年十二月,圍村別墅特平出租,
卻要嚴守不能帶人進村的規矩。
設計師搬進去後遇上怪事連連……
便宜莫貪,小心有入無出 。
傳說四:不能遇上的熟食攤販
若在深夜街頭,
碰上老婦推車仔賣腸粉,
千萬別胡亂光顧,
貪吃分分鐘害你惡靈纏身。。
出版社:天行者
作者:心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