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只是醫師的故事,也是人的故事。
成為醫師之前,我們只是普通人;
成為醫師之後,我們仍然需要活得像個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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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阿爾卑斯山脈包圍下的信州山區。在醫師嚴重不足的本庄醫院裡,總是忙得暈頭轉向的內科醫師栗原一止婉謝了進入大學醫院的機會,選擇留下來繼續他第六年的醫師生涯。新的一年,一位血液內科醫師──進藤辰也──加入本庄醫院,而他正巧是栗原和砂山的大學同學。栗原沒有想到這位人稱「醫學院的良心」的老友竟會放棄東京大醫院的工作回老家屈就,內心雖然高興,但意外聽到來自護士們的抱怨則讓栗原隱隱覺得多年不見的老友已經有了改變。

終於,進藤說出自己所面臨的困境,栗原不禁要想:這些年來自己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自以為掌握得宜的步調是否早已失去了平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向雞飛狗跳的本庄醫院又發生了一件震撼全院的大事!

醫師本該救人性命,但不顧安危和家庭為病患拚死工作真的是對的嗎?要盡多少力、做多少事才能算是「好醫師」?而藥石罔效之際,醫師除了眼睜睜看著病人死去,究竟還能做些什麼?在這個不斷鼓吹大家努力活久一點的世界裡,究竟要怎樣才能活得像個人?怎樣才能面對總有一天必將到來的死亡?

【編輯手記】

在還沒看過《神的病歷簿》之前,我以為它是本醫療小說,就像《巴提斯塔的榮光》、《白色巨塔》或是《貝納德的墮落》之類的;但看完之後,我反而很難對別人說明它到底算是哪一類小說。原因無他,因為在這一本不算厚的小說裡,除了講醫病、講感情、講生命,也講生涯規劃,而且還有令人又哭又笑的本事。

試想目前在臺灣從事偏遠醫療的醫護人員們,管你原本是哪一科,到了現場全都得以一擋百,這是主角栗原一止所面臨的困境;然後,還要面對「為什麼不到技術更新穎的大醫院,卻要留在這種沒有發展的小地方」的質疑。

但問題最後還是回到「選擇」這兩個字。

你相信什麼樣的價值?秉持什麼樣的原則?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真的有對或錯嗎?天平的兩端如何權衡?兩難之際又該怎麼辦才好?怎麼做才不會後悔?

這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不管今天從事哪一個行業、做什麼決定,我們永遠都會站在岔路口反覆思量,決定要什麼、不要什麼,以及「為什麼要」和「為什麼不要」,取捨之間的過程何等複雜,而信念是否可以對抗殘酷的現實?只要身為人類,就很難避免這種迎面襲來的窘況。

《神的病歷簿》中,作者藉著醫院這個環境告訴讀者,不是只有鑿山開路攔河築堤勇往直前才叫人生,小心翼翼地挖出埋藏在各處的重要事物,那種累積的過程也是一種人生。在《神的病歷簿2》中,作者的意圖更加明確、更加聚焦,也更加尖銳:當我們扮演生活中的某個角色時,究竟誰有這個資格來決定我們做得夠不夠好?而什麼才叫「夠好」?為了要「好」,我們究竟要做出哪些犧牲,這些犧牲是不是又犧牲了某些我們不想犧牲的東西?

這問題太難,裡頭藏著太多無法言傳的辛酸,以至於哭點甚低者如我,太容易因有所感觸而淚眼朦朧。幸好,人物之間的互動仍然溫暖非常,溫暖到足以讓人忘記窗外正是隆冬,而灰撲撲的天空看來總是憂鬱。

一定有人會說「真正的醫院才不可能這麼溫馨。」的確,現實總是讓人疲倦不已,幾乎不得喘息,近年來層出不窮的醫療糾紛和訴訟更讓醫病關係達到前所未有的緊繃。但也正因為如此,更需要作者筆下這如童話般的美好,讓我們看見單純所擁有的力量、讓我們受傷的心靈得以療癒,也提醒我們「本質」的重要性。

【關於作者】

夏川草介(Sosuke Natsukawa)

一九七八年生於大阪府。信州大學醫學院畢業,目前仍在長野縣的醫院從事地區醫療工作。二○○九年以《神的病歷簿》獲得第十屆小學館文庫小說獎,踏入文壇,該書並入選二○一○年本屋大賞第二名。本書同樣入選二○一一本屋大賞,並創下系列作品連續兩年入選紀錄。

【關於譯者】

葉小燕

CPC中日同步口譯結業,曾任旅行社日語導遊十年。目前為兼職譯者。譯作有《MOLESKINE 傳奇筆記本的活用術》、《逃亡者》、《炒魷魚株式會社之討債王子》、《炒魷魚株式會社》等等。

【內文試讀】

「你到底打算怎樣?阿辰!」
早上七點半的醫務辦公室裡,聽見次郎的聲音。
早晨一向悠哉閒散的辦公室裡竟充滿緊張的氣氛。我才剛到醫院,正準備走進醫務辦公室時,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次郎和在醫務室角落裡輸入電子病歷的辰也對峙著,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但辰也卻一臉鎮定地仰望眼前這個黑色巨漢。
「泉太太不是你的病患嗎?」
「是我的病患沒錯。」
「那位患者往生了,為什麼你這個主治醫師沒出現?」
「泉太太已經九十高齡,當初的治療方針就是即使有狀況也不希望進行延命治療。我認為當時就算我出現了,也不能做些什麼,而且即使交由值班的你去全權處理,應該也不會有不妥之處……」
「問題不在這裡吧!我說的是,你不是她的主治醫師嗎?」
「我當然是她的主治醫師。而且就主治醫師的身分來說,我已經盡力做好我分內的工作。」
對辰也泰然自若坐在那裡回答的姿態,次郎也不禁感到莫名奇妙。
「你在說些什麼?這根本不像你啊!」
一向不擅長說大道理的次郎的這番感嘆,連我都有同感。
「病患一有任何狀況就會立刻趕到,才是我所認識的進藤辰也吧?」
「砂山你一點都沒變呢……」
自言自語中所隱含的一絲冷淡,像來自一名陌生的男子。
「你總是堅守自己的信念邁步向前。可是砂山,你似乎忽略了:也有人抱持著跟你完全不同的信念吧?」
「阿辰……」
「我有我自己的做法,我也從來沒打算要混水摸魚。」
站在醫務室門口的我雖然無法清楚看見兩人的神情,但我知道次郎一定是一臉呆樣站在那裡。
短暫的僵持,凝聚著一股奇妙的緊張感,而我只能在一旁觀望。幸好此刻醫務辦公室裡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終於打破沉默的,是次郎那極度壓抑的低沉嗓音。
「阿辰,你以前是在東京的帝都大學祈念醫院工作吧……」
次郎略顯唐突的這句話,意外起了極大的效果。原本打算回頭輸入電子病歷的辰也,突然一動也不動,接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這名巨漢。
「沒錯,帝都大學又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不過……」
「既然這樣,就不要再干涉我的事了,砂山。」
冷冷的聲音阻隔了一切。
完全不顧及次郎已屈居劣勢,那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繼續說道:
「現在已經不像學生時代那麼悠閒了。請你不要再管我的閒事,這樣會妨礙我工作。」
「你說什麼!」
次郎終於忍不住放大了嗓門,眼看著幾乎就要上前揪住對方的胸口。
「就這麼置之不理好嗎?栗原醫師。」
耳邊冷不防傳來聲音,嚇了我一大跳。回頭一看,站在那裡的是老狐狸醫師。
「您還是一樣靜悄悄的呢。什麼時候來的?」
「一開始就在這兒了。」
老狐狸醫師帶著善意的笑容回應著。
「從早上七點開始,就一直不斷爭論著相同的問題;這已經不是在說道理,而是哲學上的議題。我想,就算再說下去也很難找到折衷點。」
他津津有味地喝著拿在右手的煎茶。
果然是不容小覷的醫師呢。
目光一轉,辰也正好要起身,他完全無視於次郎的叫喚,冷冷地背對著他。離去之際,似乎發現我們的存在而在瞬間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最後還是不發一語地從後門走了出去。
我撫著額頭,因為我又聽見偏頭痛的腳步聲從遠處走來。
眼前突然冒出了一杯茶。
「栗原醫師也來一杯吧?」
宜人茶香的那端,是面露苦笑的老狐狸醫師。
「煎茶對頭痛很有效喔。」
我默默地恭敬接下了這杯茶。


本庄醫院的後方有一條小河。
這裡曾經是一條有螢火蟲在岸邊飛舞的美麗河川。然而現在因為進行防汛工程,完全失去自然的野趣,不過堤防上那一整排櫻花依然十分壯觀,花開差不多三、五分的這個時節,沿路盡是淡淡粉色迎風搖曳,美不勝收。
遠遠佇立在河岸草叢中抽著菸的,是進藤辰也。黃昏暮靄下,香菸的亮點閃爍晃動,猶如昔日的螢火光芒。但我所見的這般風流雅致,卻和現實顯得有些諷刺。
「是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
聽見我的聲音,辰也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苦笑了一下。
「是栗原啊。今天早上真不好意思,當時我可能是因為有點累了吧。」
辰也坦率致歉的模樣,和過去並沒有太大不同。是我熟知的那位老友。
我與他並肩而立,從白色醫師服口袋裡掏出罐裝咖啡。
「以前完全不碰菸酒的你,什麼時候變成了老菸槍?如月也未免太放縱你了。」
如月千夏,就是那位曾經加入將棋社的魅力女子,應該是在畢業的同時就改名為進藤千夏了吧。
指間夾著Seven Star香菸,辰也苦笑著。
「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栗原,你也要來一根嗎?」
「不了。難得上天賜予我品嘗佳酩的味覺,我可不想因此徒然糟蹋。」
「好嚴厲啊,你一點都沒變。」
「再說,我家娘子也討厭菸味。」
「看來,你找了個好老婆呢,是東西主任說的。據說尊夫人能夠沖泡出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
「是天下絕品。什麼時候也請你品嘗一下。」
「呼──」地吐出一口菸,辰也微笑點點頭。
環顧四周,北阿爾卑斯的山峰不久即將迎接落日。耳邊喧鬧嘻笑的聲音,來自橋上一群年輕女子,應該是日班工作已經結束的護士們吧。總之,是一片安寧祥和的景色。
「想來毋須言明……」
我緩緩開口說道:
「但我今天並非專程來這裡向你炫耀我家娘子的咖啡。除了早上那件事之外,剛才主任也找我過去,說要我想想辦法處理一下那個血液內科醫師的問題。」
我並不是在開玩笑。正忙著看診的時候,竟然被大狸醫師叫去主任辦公室。只見大狸醫師拎起手上一大疊資料晃啊晃地,很難得地用不高興的口吻說:
「這些,全部都是投訴文件。」
偷瞄了一眼扔在桌面上的文件內容,是院內眾多單位共同提出的投訴文件。
「小栗子的這位朋友,不但沒幫我們減輕工作量,反而更加重了呢……」
劈頭就說了這麼一句。
也不像平常那樣砰砰地拍著自己的大肚子。嘴角雖然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眼裡卻毫無笑意,是一股開不得玩笑的嚴肅氣氛。
大狸醫師的處世哲學就是,只要為了患者,其他任何雜事都該立刻拋下、趕往現場。這位大醫師不知如何審視辰也的一言一行,光想都覺得可怕。
「你覺得該怎麼辦才好?小栗子。」
又丟出一個難題。
「這麼放任不管也不行,可是我又很忙;當然我知道小栗子你也很忙,只是拿我和你相比的話,你覺得是誰比較忙呢?」
總而言之,就是要我出面處理就對了。
我毫無置喙的餘地。深深一鞠躬,接下這至為艱難的任務,幾乎像落荒而逃般地離開了辦公室。
辰也看著我的臉,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
「看來,我在不知不覺中給你添了許多麻煩。」
「晚上叫了也不來。假日更聯絡不上,還有數不清的投訴抱怨。和之前的風評比較起來,現在你在病房的評價可以說是最差的。原本你的個人風評不管怎樣糟糕,對我來說都無關痛癢,但因為我曾在人前人後到處吹噓,說你是個值得信賴的傢伙。再這樣下去的話,豈不是連我的識人眼光都要遭受質疑?」
其實我只是單純覺得主任很恐怖而已,但這種時候是不能說出口的。
「意思就是說,我完全辜負了栗原對我的期望,是吧?」
「簡單來說,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直截了當表明後,拿起罐裝咖啡喝著,一股難以下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
瞬間沉默無語。
辰也將抽剩的菸蒂塞入隨身的菸灰盒,又拿出一根新的,
「栗原,你覺得主治醫師是什麼?」
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如果你想討論這種禪學問題,可以到寺廟去,這城市可是有不少古意盎然的名剎。」
「我是認真的。」
「所謂的主治醫師,就是驅除那些侵蝕患者的病魔的存在。除了治療原有的疾病,為他們去除痛苦,當患者不安時,也聆聽他們的傾訴。《廣辭苑》裡是如何解釋的我不清楚,可是當患者發燒時也不出現,甚至連往生的時候也交由值班醫師去負責。這樣的態度絕不是主治醫師所應該有的。」
「你不認為這太誇張了嗎?」
我滿臉困惑回望著辰也,因為我完全無法揣測他話中的真意。然而這位老朋友卻只是淡淡地繼續說著:
「就因為我們是醫生,所以連吃飯、睡覺的權利都不受保障。你不覺得太誇張了嗎?栗原。」
「你怎麼現在還跟剛畢業的實習醫師一樣說這種話。我們是在充分了解這些不合理的狀況後才決定成為醫生的,如果連這個都……」
我無法繼續再說下去,因為我這位老友的眼中浮現出一道陌生的寒光。這張面孔,屬於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到最後忍不住又開口,或許是因為不想籠罩在那股鬱悶的氣氛下。
「但是至少,我覺得你總該不至於連次郎生氣的原因都不明白。就算已經無能為力,但主治醫師在場的話,病患和家屬在心理上會有不一樣的安定感。」
「安定感嗎……」
他嘴角微微一揚,我愣了半晌才意會到他是在笑。
「我不認為我說了什麼好笑的事。」
「栗原,你認為我們有這麼多閒工夫,為了那種事不眠不休一直工作嗎?」
「那種事?」
「我的意思是,我們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為了所謂『病患的安定感』這種抽象的東西而疲於奔命嗎?我問過東西主任,據說你這一年來只休假過三天,這樣好嗎?」
「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在這種不合理的環境之下,這本來就是我們唯一能做的最佳選擇,如果有時間在這裡爭執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你太太能接受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
因為訝異而沉默的我彷彿吃了一記悶棍,他又接著說:
「家人的心情怎麼辦?你並不是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吧?」
這滔滔不絕的雄辯因為聽來義正辭嚴,有如平地一聲雷。
剎那間,娘子在梅樹下揮手的身影從我腦海一閃而過。儘管如此,但現在絕非沉浸於感傷氣氛的時候。
「這些都沒問題。結婚前她就已經很清楚地知道我的工作有多麼繁重。」
「難道你不曾想過這些狀況本身是荒謬的嗎?」
「如月這麼說嗎?」
我唐突一問,心裡反而感覺到一絲苦澀漸漸瀰漫。
曾是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如今已是眼前友人之妻。縱然已無任何遐想,但光是由口中說出那人的名字,都不由得感覺渾身不自在。而一旦提起,便再也停不下來。
「我所認識的如月是一位聰慧的女子。就算與你這種一板一眼的人相比,她對醫療事業的熱忱和誠意也毫不遜色,難道是那個如月這麼對你說的嗎?」
辰也默不作聲。
「你們在東京醫院裡的工作方式是怎麼一回事,我並不清楚,但這裡不是東京,這裡是……」
「對不起,栗原。」
辰也突然看了一下手錶,動作相當明顯。
「巡房的時間到了。」
這當然是打算中斷對話的暗示。
像是閃避我責難的目光一般,他漠然轉過身去。望著他踏過草叢離去的背影,我忽然大喊:
「唯良心乃吾人唯一所償。」
靜謐的河岸平原上,一句突兀的話語迴盪著。
辰也停下腳步,沉默片刻,當他轉頭回望時,臉上掛著淡淡的苦笑。
「是泰德.索倫森吧,真令人懷念……」
「也是你喜歡的那句話。」
我直視著他:
「當年你常說,這雖然是甘迺迪的就職演說,卻可以套用在我們所投入的醫療事業中。不當殺百萬人之英雄,而為救一人之匹夫。」
「我記得很清楚。」
「如果還記得,就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辰也沒有回答。稍稍沉默後,便立即轉身,再也不回頭。
久違重逢的好友完全變了一個樣子,讓人真切感受到「歲月」這不知真貌為何的魔物確實存在著;當然,就算感受到又能奈它何,只能寂寥孤單地將整罐咖啡喝個精光。
照例,又開始感覺到偏頭痛。將手伸進醫師服的口袋裡,才想起頭痛藥早在幾天前全部一口氣吞下肚了,鬱悶的心情因此更加深一層。
耳邊又傳來腳步聲,因有異於平常,我驚訝地回頭望。
「哎呀,這可真是稀奇呢!」
一邊說著一邊現身的是急診部護理長外村小姐。
「醫師也抽菸嗎?」
她邊說邊拿出Philip Morris香菸,熟練地點了火。雖說已年近四十,那俐落的舉動仍然很像年輕人。
而我,只能將心中揮之不去的焦躁一吐為快。
「我不抽。倒是你們急診部今天還有時間讓妳來這裡喘口氣啊?」
「那還用說嗎?因為今天『牽亡栗原』不在現場呀。」
反應就和她在現場的工作手法一樣俐落,迅速確實,讓人一時無法辯駁。
我默不作聲。外村小姐瞄了我一眼之後,叼著菸,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將目光移向對岸那一整排即將盛開的櫻花。
「進藤醫師的臉色看起來很陰沉喲!」
太陽漸漸西沉,整排樹影慢慢往防波堤那邊伸展延長,氣溫似乎也開始急速下降。
「……這樣也好。不讓他傷點腦筋好好想想的話,我可是顏面掃地。」
「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我不會多問,但朋友還是要好好珍惜的。」
「那還用說嗎?就因為這樣,我才會一臉沮喪地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