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納尼拉的死巷,是他們的地盤。偷摘芒果,釣魚踢球,抽菸胡鬧,加比與死黨在自己的小天地歡暢度日。夜裡他回到家,在滿開緬梔花的外國人社區,與妹妹和父母過著有僕從伺候的安穩生活,偶爾陪媽媽探訪娘家親戚。
然而,政治鬥爭捲起漩渦,吞噬他們居住的中非小國蒲隆地,沖碎了表面的平靜。法國爸爸與盧安達媽媽爲一家去留爭執不已,舅舅回祖國從軍;加比的小小五人幫也開始分崩離析,真摯友誼有了嫌隙。硝煙與血腥慢慢鑽進了生活的裂縫裡。
多年後,身在巴黎的加比接到一通遠方的來電。街上的香茅芬芳,九重葛畔的夜間漫步,破蚊帳內的午後酣眠,細瑣的對話,啤酒筐上的閒坐小憩,暴雨時節的白蟻——深鎖的心門應聲開啟,他回到一切美好甜蜜消逝的起點……
創作歌手蓋爾.法伊,融合了自身經歷與感悟,以詩意的語言將歌曲中未盡的故事轉化為第一本小說,記下童年盤踞不去的無盡溫柔與萬般酸楚。
我們熟悉巷子的每個角落,
我想要我們一起在這裡過一輩子。
我寫這本小說,是想再現一個被遺忘的世界,聊聊生命裡的快樂片段……我寫這本小說,是想向全世界高聲宣告我們曾經存在,過著簡單的生活、按部就班的日常,伴隨著無聊煩悶;我想大聲宣揚,在四散分離、流亡異鄉,成為難民、移民前,我們也曾幸福過。
——蓋爾.法伊,本書作者
*法雅客小說獎、小說新人獎、龔固爾高中生評選獎等大獎肯定。
作者簡介
蓋爾.法伊 Gaël Faye
蓋爾.法伊是具有盧安達血統的法國作家兼創作歌手。一九八二年生於蒲隆地首都布瓊布拉,父親是法國人,母親是盧安達人。在一九九三年蒲隆地爆發內戰、九四年盧安達發生圖西族大屠殺之後,法伊於一九九五年以難民身分抵法,定居在巴黎郊外的凡爾賽。
他在青少年時期透過饒舌和嘻哈音樂,排解離鄉背井的苦悶。取得商業學校碩士文憑後,曾赴倫敦從事投資基金工作兩年,其後去職,專注於音樂及寫作。二○○八年成立「牛奶咖啡與糖」(Milk Coffee and Sugar)樂團。二○一五年移居盧安達首都基加利。
《小小國》是他的第一本小說,二○一六年八月出版後佳評如潮,獲頒多項文學大獎,包括法雅客小說獎(Prix du roman Fnac)、小說新人獎(Prix du premier roman)、龔固爾高中生評選獎(Prix Goncourt des lycéens)、法蘭西文化台—電視全覽週刊大學生評選獎(Prix du roman des étudiants France Culture-Télérama)等。法伊另曾於二○一二年發表同名歌曲〈小小國〉,此曲為其廣受歡迎的代表作之一。
譯者
徐麗松
台大外文系畢業,世紀交替之際旅居法國多年,陸續於巴黎第七大學、里昂第二大學及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修讀語言學及跨文化研究,並在法國及台灣從事英文、法文翻譯及跨界合作工作。譯有《陪你讀下去》、《父親的失樂園》、《小王子經典珍藏版》、《風沙星辰》、《夜訪薩德》、《法式誘惑》、《遣悲懷》、《歐洲暗影》、《沒有地圖的旅行》、《騎乘鐵公雞:搭火車橫越中國》、《窮人》、《走路,也是一種哲學》、《納粹的孩子》等作品,並以《夜訪薩德》一書於二○一五年獲第一屆台灣法語譯者協會翻譯獎。
【內文試閱】
〈序幕〉
我真不知道這個故事是怎麼開始的。
不過其實有一天,爸爸在小卡車上向我們解釋過這一切。
「知道吧,蒲隆地跟盧安達的情況一樣,有三個族群,我們把這個叫作種族。胡圖族的人數比較多,他們個子小,鼻子大。」
「像多納西恩那樣嗎?」我問。
「不,他是薩伊人,不一樣的。比方說像我們的廚師普羅泰,他就是胡圖族的。另外也有吐哇族,他們是一種俾格米人,人數很少,可以說不重要,我們直接跳過。然後還有圖西族,好比你們的媽媽就是。他們的人數比胡圖族少很多,身材高瘦,鼻子修長,我們永遠搞不清楚他們腦袋裡在想什麼。你啊,加布里爾,」他用手指頭指著我說,「你是個名副其實的圖西人,沒有人搞得清楚你在想什麼。」
聽到這裡,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了。話說回來,這堆話又能讓人怎麼想?於是我問道:
「圖西人和胡圖人打仗是因為他們的領土不一樣嗎?」
「不,不是因為這樣,他們是同一個國家。」
「那……他們說的話不一樣嗎?」
「不,他們說同一個語言。」
「那,他們信的神不一樣嗎?」
「不,他們信同一個神。」
「那……他們為什麼打來打去?」
「因為他們鼻子長得不一樣。」
討論到此告一段落。老實說這件事實在很怪。我相信爸爸自己也搞不太懂。從那天以後,我就開始在街上打量別人的鼻子和身高。到城裡買東西的時候,我和妹妹安娜會偷偷猜測誰是胡圖人,誰是圖西人。我們低聲說:
「穿白褲子那個是胡圖族的,他個子小,鼻子大。」
「沒錯!那邊那個戴帽子的,他長得又高又瘦,鼻子修長,他是圖西族的。」
「還有那邊那個穿條紋襯衫的,他是胡圖族。」
「不對不對,你仔細看,他又高又瘦。」
「是沒錯,不過他鼻子好大!」
這下我們開始懷疑爸爸那套種族理論了,而且爸爸也不希望我們談論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小孩子不該管政治的事。但我們身不由己。那種奇怪的氣氛每天都變得更加濃厚。即使是在學校裡,同學也無緣無故就會開始吵架,互相罵對方是胡圖人或圖西人。《大鼻子情聖》上映的時候,甚至還有個同學說:「你們看,他鼻子那麼長,一定是圖西人。」空氣已經走味了。不管我們的鼻子是大還是小,都聞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