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愛離世是多麼痛苦的打擊,當你理所當然以為明天還在,卻沒有想到結局來得如此突然。相愛的日子裡也有爭吵與不安,但真心不應該被損耗,該如何每天記得愛的理由?
source: girlydrop
催淚浪漫媲美《P.S.我愛你》,跟著柔依回憶相愛的所有細節,重溫每個相知相惜的擁抱,生命終有盡頭,但愛沒有!我們可以選擇活在快樂的或是悲傷的回憶裡,但不要辜負愛你的人,要相信你們值得被愛。翻開他們的故事,你也能重新回憶每個心動的瞬間,每一刻都付出真心不要等待明天!《如果愛重來》一定能讓你再次擁抱每一天,擁抱生活與愛人!以下為新書內容轉載,妞妞們請服用~
二○一三年六月二十九日
天氣炎熱,燦爛日陽正好和她陰鬱的心情相反。柔依面無血色,神情木然地步出黑色轎車,步履蹣跚地走向前方一棟低矮的磚造建築。她的母親珊卓從後方趕上,一把抓住女兒的手肘,護著她前進。
門口右側站了一群人,日正當中,影子都被縮短了。耀眼的光線使得柔依只能勉強看出輪廓,分辨不出身分,可以知道的是有一兩個人正在抽菸,呼出的香煙裊裊飄入溫暖的夏日空氣裡。他們盯著逐步接近的柔依,其中一人強顏歡笑迎接她們,但柔依沒有注意到。
屋內,母女倆拘謹地走向前方座位。柔依的婆婆蘇珊已在現場,妝容細緻但雙眼紅腫,在她們落座之時露出虛弱一笑,柔依下意識伸手握住她擱在兩人之間椅上的手。
可以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和啜泣聲,致哀的賓客竊竊私語著紛紛入座,但她們全神貫注在前方桌上擺放著的艾德棺木。柔依瞪著那個普通的木箱,難以置信她那充滿活力又身強體壯的丈夫就躺在裡面。太不真實了。
也太不公平。
他走掉的那天也同樣炎熱。柔依一如往常在公寓裡東奔西跑,把筆電、日記、蘋果、手機、健怡可樂、書和ipad統統丟進包包裡。
「妳再繼續放東西進去,就得拉一隻馱獸上班了。」艾德含著牙刷說,一道牙膏泡沫沿著他的下巴滴落在地板。
她翻了個白眼。
「老天,艾德!」她火冒三丈,明知道不用對他的玩笑反應過度,但實在按捺不住。她氣呼呼地走進浴室,扯下一節捲筒衛生紙,彎腰擦去地板上的牙膏,指甲卻被地板卡住而斷裂。
「媽的。」她怒火中燒,起身走進浴室,拉開浴櫃翻找指甲剪。她遲到了,艾德又惹惱她,而她現在就得出門。她找到指甲剪,剪去斷裂的指甲,再把指甲剪丟回櫃中,甩上門。
她衝出浴室,艾德在客廳裡東躲西藏,努力不妨礙到她。她不怪他。她最近脾氣暴躁,有一股壓抑不住的無名怒火彷彿隨時會引爆。都要怪該死的荷爾蒙。
她打開鞋櫃拿出涼鞋,在她探頭進入衣櫃裡時,模模糊糊聽到艾德的聲音從其他房間傳來。
「什麼?」她伸出頭想聽清楚。他來到門邊,已戴上自行車帽。
「我去工作了,晚點見。」
「嗯。」她的回應簡單俐落。她現在沒有心情聊天,艾德也很清楚。他轉身離開,沒多久,門關上了,她聽見他開鎖、騎車的聲音,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但隨即被她拋在腦後。她轉身回到衣櫃。
這是他在世時,她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她後來才收到消息。當時,她整個早上都在開會,等開完會出來,她的上司奧莉芙一臉蒼白地在桌前等候她。
「奧莉芙,妳沒事吧?」柔依問道。
奧莉芙沉默數秒,柔依開始擔心自己是否做錯事了?很嚴重嗎?
「跟我來。」奧莉芙柔聲說,語氣裡沒有嚴厲,讓她更加一頭霧水。兩人走回她才剛踏出的會議室,奧莉芙隨後關上門。
「坐下吧。」她指指身旁的椅子,自己也跟著坐下。
柔依拉出椅子,不安地坐在椅子邊,手也抖了起來。
「柔依,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妳才好。出了場意外,艾德被公車撞到了。」奧莉芙直截了當地說。
她沒再多說。柔依屏氣凝神,希望奧莉芙一口氣說到底,但又不真的想要聽下去。
輕輕的敲門聲打破現場的死寂,柔依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奧莉芙跑去開門,柔依跟著轉身,而這一轉,她的世界從此四分五裂。
兩名警察站在門口,要求要見她。
她哽咽說不出話,想起身,雙腳卻不聽使喚,又跌坐回椅子上,兩手顫抖。當女警走進來時,柔依抬眼望著奧莉芙,用眼神哀求她告訴她,這一切只是一場可怕的誤會。但奧莉芙沒有迎視她的眼睛。
柔依凝視著警察擦到發光的鞋子,鞋尖閃耀著上方日光燈的光芒。她想像這名女警早上出門工作前,當她站在自家廚房裡擦鞋時,可曾想過不久後,她得去傳達某人丈夫的死訊?
她沉默不語,盯著地面。
「柔依?」一個聲音說道。
她抬頭,三張臉孔看著她,等待她開口。
「我……我……」她說不出話來。「他在哪裡?」她沙啞地說。
男警鬆了一口氣,他終於可以講些話了。他往前跨了一步。「他被送往『皇家自由醫院』。我很抱歉,他已經……醫生無能為力。」他停頓。「如果妳願意,我們可以送妳過去。」
柔依木然地點頭、起身。奧莉芙趕到她身邊,想要協助她。
「親愛的,我們去拿妳的東西。」她扶著柔依的手肘,引導她到門口。
柔依來到自己的座位,拿起地上的包包,抓起椅背上的開襟毛衣,掃視桌面查看是否有遺忘的東西。
接著,她和奧莉芙跟隨警察離開辦公室。奧莉芙協助她坐上警車。街道出奇地安靜。她隱約認為必須讓其他人知道情況,在車子往醫院呼嘯而去的路上,她撥打了一組熟悉的號碼。她最先聯絡的人是她的摯友珍。
「喂。」對方在鈴響第一聲就接聽,輕快明亮的語氣顯得格外諷刺,柔依倒抽一口氣。
「小柔,怎麼了?」
「艾德……」她哽咽著想把話說清楚。「艾德他……出了意外,而且……」她再也說不下去了,也沒有那個必要。
「媽的,小柔,妳在哪?我去找妳。」
「皇家自由醫院。」她的聲音細如蚊蚋。
「我馬上過去。」
電話一掛上,車子已經停在醫院外,沒時間聯絡其他人了。低垂的陽光打在褐色磚造建築背後,在明亮天空襯托下的輪廓有種哥德式的氛圍。她下了車,雙腿顫抖,腳步踉蹌,她記不得名字的那名女警攙扶住她的手肘,兩人一起走向大門。當門在身後關上,柔依感覺自己墜入了地獄。
她被帶到了醫院深處一間小房間裡,坐在一張排椅上等待著。她茫然地盯著牆上關於喪親諮詢和憂鬱症的海報,但一個字也讀不進腦子裡,光是讓腦袋空白就夠她累了。接著,她聽到熟悉的聲音,一抬頭,是珍來了。她飛奔過小房間撲向她,兩人緊緊相擁,柔依哭泣著,彷彿柔腸寸斷般的嚎啕大哭。
「他……他死了。」她哽咽地說,淚流滿面。
「噢,柔依啊柔依。」珍擁抱著摯友,有力地撫揉著她的背,一直到柔依情緒平復下來,兩人才手牽著手坐了下來。
「我今天早上對他很壞。」柔依的呼吸變得平緩。「他連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他討厭我,珍。」
「柔依,艾德不可能討厭妳。他喜歡妳,也知道妳愛他。拜託,別這麼想。」
「他沒做錯事,我卻對他生氣,甚至連再見都沒說就走了。我永遠也無法告訴他我有多愛他。我該怎麼辦?」
珍還來不及回答,醫生就來了,帶領兩人前往認屍。柔依恍惚地聆聽醫生的說明。他說艾德被一輛公車撞上,搶救不及,到院時就已經死亡,「腦部重創」、「我們無能為力」等字眼從她耳邊飄過,她不敢想像艾德當時有多痛苦,只是不停質問自己,為什麼沒在他出門前說愛他?如果當時給他一個擁抱,讓他晚幾分鐘出門,說不定他現在還會活著,兩個人就能和解,一定可以。如果她開車送他上班,而不是讓他自己騎單車……她討厭他騎車,她一直很害怕他會被撞傷……
一切都太晚了,艾德死了。
天啊,艾德死了。
她麻木地被帶到艾德的床邊。他被清洗過了,但仍看得到血跡從他的臉滑落到胸口。儘管傷痕累累,但躺在那裡的人的確就是她的艾德。她好想伸手去摸他、抱他、告訴他一切都會沒事。但她不能。她只是轉身走開,珍摟住她的肩膀。
接下來幾個小時的記憶是一片模糊。她只記得她坐著等待,有人給她茶,用擁抱慰問她,擔架車在相鄰的房間呼嘯來去。接著,艾德的媽媽蘇珊來了,她們擁抱,承受著幾乎擊潰她們的哀傷。
十天過去,她們來到這裡。柔依悲痛難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活著。
一聲壓抑不住的哽咽溜出嘴邊,她用手摀住,試圖平復情緒。她媽媽緊抓著她另一隻手。
接著,告別儀式開始了。
柔依兩眼乾涸地坐著聆聽儀式中懷念她丈夫的話語。
輪到柔依上台了。她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但她承諾過蘇珊。她的手抓著一張半皺的紙,踏上講台,當她望著台下眾多的臉孔,全是愛艾德也愛她的人,她知道自己得說些話才行。她站到麥克風前。
「我寫下了一些我想說的話,不過,現在我不確定這些是對的。」她的聲音微微沙啞,珊卓想靠過去安慰她,柔依輕輕搖頭,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過去十五年,艾德就是我的全部,他對我很重要。一想到要活在沒有他的世界,有如要橫越看不到水的沙漠。感覺像過了半輩子,而今他卻走了。我知道,大家都說時間可以治癒一切,但我並不想這樣。我不想淡忘他和我們相處的種種,我想要永遠深印在心中,陪伴我度過黑暗的未來。」
她停頓片刻,低頭盯著講台上十指交纏、關節泛白的雙手。
「但願有些事我曾說過,有些事沒有。但願我有機會能改變在他死去的當天、幾個月前、幾年前我做過的某些事。但我不能。所以,我會努力帶著快樂的回憶走下去,並試著遺忘那些不好的──」
她再度靜默,抬頭迎視珍的目光。她的好友神情憔悴蒼白,不復以往的神采。
「我希望各位也一樣,記住艾德留下來的愛。我很高興你們全都在這裡,沒有你們,我可能做不到。謝謝大家──」她痛哭失聲,奔回座位上與母親相擁。
神父接續進行儀式,但柔依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儀式結束,在布帷覆蓋靈柩之時,艾德生前最愛的歌曲,英國知名搖滾樂團滾石樂團的〈under my thumb〉響起。「不!」柔依喊道,轉頭掩面痛哭。當她再度抬起頭時,艾德不見了。
***
二○一三年八月十六日
柔依佇立窗旁,一邊按揉腦袋,一邊望著骯髒玻璃上傾瀉而下的滂沱大雨,心情也隨之低落。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宛如遠方傳來的鼓聲,呼應著她的心跳;雨勢如同淚水,彷彿無窮無盡。
她隔著窗戶望著在一片朦朧中的花園,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園裡已雜草叢生。花盆裡的玫瑰沉沉地垂著,數不清的雜草和薊花佔據了土地的一小角,平台覆滿濕滑的青苔和雨水。她短暫闔上雙眼,彷彿看見艾德蹲屈其中,細心地弄花植草。這座迷你花園是他的驕傲和樂趣,也是兩人當初買下這間房子的原因之一。照理說她必須小心照料,但她遲遲無法走進去,光是看到少了艾德的花園,就讓她揪心不已。
她伸手探入開襟毛衣口袋,摸到藥包。看了眼手錶,距離上次吃藥才過了兩個小時,藥效讓她有些昏沉,但她需要抗抑鬱藥,她現在很沮喪,這點無庸置疑。她一口吞進去,連水都省了,還差點噎到。
她轉身離開窗邊,來到廚房,笨手笨腳地想用鑰匙打開後門,摸索了一陣子才成功開鎖。她拉開門走到戶外,大雨滂沱,頭髮瞬間貼上臉龐,但她毫無感覺。她橫越碎石地,踏上平台,傾身拔除一朵薊花,被刺痛了也不以為意,火大地扔到一旁,轉身再拔一朵。她火冒三丈地拔除雜草,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植物四散,花瓣剝落,她正把怒氣發洩在艾德心愛的地方。即使心情不見好轉,也停不了手。
大雨持續落在頭上,濡濕的衣服緊貼冰冷的肌膚,但她不覺寒冷,一點感覺也沒有。直到拔到沒東西可以拔了,她才轉身踩過一地泥濘,踩過樹葉花瓣,雨水沿著她的眉毛、嘴唇滑落臉頰。她踏上平台正要返回屋內,突地腳底一滑,沒有在濕漉漉的地面站穩,而是往前抬高。她失去平衡,身體有如慢動作般往後傾倒,她揮舞著雙手想要抓點東西撐住自己,但能抓到的只有空氣。她往後跌落在潮濕的地面,有種胃跑到喉嚨裡的感覺。她好像是尖叫了,但她不確定,她的頭撞到陶盆,彈了起來,碰的一聲又重擊地面。疼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延伸閱讀】
source: 博客來
出版社:春光
作者:可萊兒‧史瓦曼(林小綠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