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s talk：撒嬌女人最好命？是工具也是原罪的女性撒嬌印象

撒嬌作為一種討好的互動行為在日常生活中十分常見，當社交活動遇見瓶頸或是障礙時，撒嬌被認為是動之以情的最佳手段，然而撒嬌卻並不是適用在所有人身上，它通常與「女性」掛勾在一起，或者更準確地說，它帶有一種強烈的陰性特質。

在男女性別印象非常鮮明且既定的韓國社會，不少女性偶像皆因為撒嬌而一夕爆紅，或因此獲得廣大人氣。像是前些日子在韓國綜藝《真正的男人》女兵特輯裡，因分離感傷而爆發出耍賴撒嬌的女團Girl’s Day成員惠利，這嬌一撒不僅讓她融化廣大視聽眾的心，上節目時也總是被要求重現一下當時的「名撒嬌」，並接下許多廣告代言繼續展演各種撒嬌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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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男性對於女性的撒嬌與其說是沒有招架之力，不如說是他們期待並且認為女性應該如此，彷彿這是她們與生俱來的天賦。同時，他們也認定自己擁有天生的「陽剛氣質」，對於喜歡被稱為「哥哥」(oppa)的韓國男性來說，「照顧」相對「無能」的女性、當一個「紳士」並且能讓人依賴的男性是理所當然的。

因此在戀愛關係中，女性扮演著提供視覺享受、並且相當情緒化的角色；男性則一方面忙於張羅大小事，以及不時安撫女友的心情，也正是這樣的一種男女互動關係，所有搞笑短劇、廣告、電視節目、圖文插畫才有這麼多材料得以發揮，重點是，他們還會得到廣大的共鳴與迴響。然後女孩便得以就繼續撒嬌、耍脾氣的在相關文章下tag男友說：「我有這樣嗎？」，男性們仍舊可以聚集在一起苦哈哈的抱怨各自女友種種任性事蹟。而在這看似對女性「退讓」的互動中，卻彷彿照著計劃進行似地不停強化父權社會下的性別印象，矮化的女性/優越的男性。女性在責任以及期待上落得輕鬆，但也失去更多權力。

在父權社會中女性經常被認為應該是可愛的、惹人憐的、無知的，這個社會對於女孩的價值通常沒有太大的期待，他們很「寬容」，因為對妳沒有期待，所以妳耍賴、撒嬌都將繼續滿足這個社會對妳預設的行為軌道。男性、女性在生理構造上的不同是事實，但女性總是可以在體育課上偷懶、瞞混過關，在遊戲中被給予比男性更優越的條件，輸了甚至還能賴皮，這些種種則是文化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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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前面提及韓國社會對女偶像的撒嬌期待，其實演藝圈的撒嬌風潮也逐漸分享到男性藝人身上，尤其是男子偶像團體。他們大多從很小的年紀就開始當練習生，出道時也可能僅有十幾、二十來歲，這些年輕、與其說是男人更像是男孩的偶像們，不僅被要求訓練各種才藝，此外更要掌握自己最棒的角度，換句話說就是「習慣被凝視」。了解自己的優勢並適時耍點帥、表演撒嬌、給予fan service，男偶像們自然放置於被凝視的位置上。此外，年輕一代的男偶像們並不吝於承認自己喜愛保養的事實，也更習於做些可愛的怪表情自拍放到社群平台上，他們多了一分了陰柔特質，講白話點就是「像女生一樣」，而這正是首段提到的「強烈的陰性特質」，撒嬌始終作為一項陰性符碼。

同時，雖然撒嬌作為一種陰性、軟化的行為，但它其實也可以是用柔軟包裝的一種進擊的工具，充滿十足的主體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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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妞編輯看了《撒嬌女人最好命》這部電影，故事由上海女漢子張慧(周迅飾)和青梅竹馬恭志強(黃曉明飾)，還有一名台灣「綠茶嬌」蓓蓓(隋棠飾)的情愛揪葛為主軸。先來解釋一下「綠茶嬌」這個詞彙，又名「綠茶婊」，對於台灣人來說這個源生自中國的名詞大概相對陌生，搜尋引擎百度上描述「綠茶婊」是2013年於中國出現的網路名詞，意旨那些外表清純楚楚可憐，卻工於心計、善用淚水興風作浪的妙齡女子。而隋棠的角色蓓蓓，在劇中便是以撒嬌為最大武器的綠茶婊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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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暗戀恭志強多年的張慧在得知對方交了個台灣「綠茶婊」後，便向阮美(謝依霖飾)以及「錐子臉軍團」尋求幫助，以既然在撒嬌上跌倒，就必須從撒嬌上站起來的理念，展開一系列訓練軟化態度以及加強女人味的過程。在這邊有兩個部分可以進行討論：一是導演彭浩翔在電影中對於撒嬌的定義與呈現；另一方面則是中國人對於台灣女孩擅長撒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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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第一點，在電影中我們可以看見一個鮮明誇張的「綠茶婊」標的人物蓓蓓，而她也正是因為撒嬌這項特質得到恭志強的芳心(想當然，還有隋棠美麗的外表)。總是喜歡用疊字、說話嗲氣逼人，甚至在遇見上海式兔肉料理時就能瞬間逼出淚水大喊：「兔兔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所有想像中女性可能使用的撒嬌技術，在蓓蓓身上獲得無限地放大，但蓓蓓卻深深明白這一切都是一種「表演」，她有意識地去操演這一切，知道這樣的自己討喜並且得寵，於是撒嬌可以是主動出擊的工具，是可以被應用以及玩弄的符碼。這樣的現象在阮美以及「錐子臉軍團」上同樣可證，甚至，「錐子臉軍團」不管是從名稱還是角色造型的設定上，都可見其對於現下主流審美觀與女性特質的嘲弄。

而故事發展到結尾，男主角總會發現自己心裡默默喜歡的就是女主角，男女主角經常需要用男二和女二去證明這點大家是知道的。恭志強還是選擇了撒嬌起來彆扭又不是那麼「可愛」的張慧，同時張慧的心靈導師阮美和「錐子臉軍團」也在運用撒嬌獲得的親密關係上遇上了瓶頸，因此妞編輯感覺這部電影，其實是在向片名《撒嬌女人最好命》做一個反對的註解。

至於中國人對於台灣女孩特別會撒嬌的印象，也許基於語言文字使用上的文化差異：中國人說話通常直率明快，台灣人則多了一絲婉轉，而普遍會有這樣的印象，這部分妞編輯則難以進行更多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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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撒嬌的討論上，它一方面是女性被附加的枷鎖，也可以是自主挪用的工具，對後者來說它有著被預期的好處，不管是團體氣氛的融洽或是自身利益。但在前者的框架下，撒嬌被認為是女孩「應該」得心應手的、天生就傾向有的才能，但它並不是，而這也造成許多女性何以討厭擅長撒嬌同性的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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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會撒嬌的女性感受到壓力。就像在《撒嬌女人最好命》中女主角在練習撒嬌上遇到的挫敗以及心理不適應。相信很多女性都有碰過一個社交情況，被其他長輩勸說：「跟爸爸ㄋㄞ一下就好了啊～」。在傳統重男輕女的父權社會中，男孩是珍貴的璋玉，女孩就是賠錢的瓦片，雖然現代父母多半已不再具有這樣的價值觀，但從各種「生女兒好啊，女孩貼心啊！」以及父母對兒、女兩性明顯不同的教育方針上，可窺見這般價值觀的的底蘊始終在人們的意識底層流竄。為何女兒就一定比較貼心？為何爸爸不開心我們一定可以用撒嬌討他歡心？那些無法撒嬌的女兒是否連最後的優勢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