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台灣上映之前,《屍速列車》在韓國的票房、口碑捷報就不斷傳出,挾著破紀錄的觀影人次,這部亞洲少有的活屍片討論度極高,上映當天的半夜場,勉強才搶到第三排的座位,幾乎座無虛席。
片初主角過度投入工作而和女兒處於處於災難片中常見的疏離關係,在獨生女(秀安)生日當天凌晨一同出發前往釜山和已經接近離婚邊緣的妻子碰面,一切意外就在路程中發生,經歷了驚險刺激的活屍追逐逃命、善惡人性探討、生死離別,而場景就在高速行駛的列車和幾個車站之中。
《屍速列車》其實沒有太多特別的元素,大量典型的活屍片橋段,探討的議題也差不多,規模相對小而單純,但整體而言卻處理得非常、非常好。
忽然跑入列車的感染者,開啟了一連串的惡夢。逼真駭人的活屍,細膩塑造的人物與情緒轉折,持續處於崩潰邊緣的壓迫與絕望,還有幾乎完美的節奏感。
(以下內容涉及劇情,請慎入)
除了片頭帶到這場「屍變」的發源地,片中對於起源、這是何種病癥、對人會有何影響、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幾乎沒有多做著墨。觀眾就跟這輛列車上的乘客一樣,災難忽然降臨,只能勉強用手機和網路拼湊訊息,幸運逃過一劫的人們只能在這單向的軌道上不斷前行,通往不知道是否能稱為希望之地的下一站。
與此同時,看見車窗外逐漸崩毀的世界,到一節一節車廂被感染、淪陷,這種摸不著頭緒又被逐漸侵蝕的恐懼,代入感十分強烈。
主角們不是英雄,只是幾個再也平凡不過的人們,沒有要拯救世界,只是努力的求生。他們甚至沒有機會互相介紹、寒暄(除了對基金經理身份的調侃外),當然,保命就夠辛苦的了。
恐懼,是會傳染的。勇氣也是。
在列車上首次併發感染的時候,主角帶著女兒拼命逃離時關上車廂間的連通門,差點讓孕婦和壯漢大叔來不及逃生。壯漢和主角發生衝突,直到孕婦為主角開脫。
他只是在害怕。
而當從大田站逃回列車上後,主角和壯漢、棒球少年好不容易穿越了幾節車廂才救到女兒、孕婦和老婦人,卻被客運社長以安全為由給鎖在連通門外,導致了不必要的犧牲殞命。
主角大聲質疑著客運社長,他們差一點點就都能得救了。但兩個小時前他才做了幾乎一樣的事情,就連運用資源或權力取得情報獨善其身的這點也很像。
他和壯漢、少年一起經歷了很多,被傳染了挺身而出的勇氣。
壯漢被咬的那一刻,影院裡許多觀眾和我一樣倒抽了很大一口氣。劇中他相當英勇,拳打、摔扔、盾撞,多次拯救了其他乘客。尤其是在大田站秀安即將被活屍抓到的瞬間,那個飛身肘擊完全是英雄式的表現。而他多次幽默的發言和跟老婆前小男人似的反差互動,是重要的平衡調料,稍留一點輕鬆的元素。
直到他手背出現齒痕,黑暗中最明亮的那盞光芒終於熄滅了。失去意識前他仍奮力抵擋,同時要主角照顧他懷孕的太太。短短的對話堆疊了滿滿的情緒,這個託付讓我彷彿切身感受到了重量。
主角和客運社長爭執的時候,本來一直勇敢救人的列車領班態度也轉變了。他傳染到的是恐懼,太多救不到的、在眼前發生的慘劇,讓他不再阻止,要主角一行不知是否也遭感染的人離開他們的「安全區域」。
諷刺的是,才離開沒多久,「安全區域」裡的老婦人咒罵了害姐姐喪命的自私,自己走去開門和姐姐相會,引入了成群的活屍。
選擇和棒球少年一起離開的少女,登場時就充滿魅力,主動、強勢、毫不隱瞞對少年的喜歡,後者雖然一開始害羞彆扭,但即使難關重重都仍趕到她的身邊。浪漫,但少年的遭遇卻很沈重。要好的隊友都成了活屍,只有自己獨活的不甘與愧疚下,最後甚至還得突破他們,下不了手攻擊也不難想像。可惜少女還是逃不過感染的命運,他也沒有閃躲,只是抱著少女直到讓她咬下,至少最後一刻是在一起的。
我喜歡流浪漢最後在傾覆的列車下向前抵擋活屍的那刻,一路只想跟著主角逃命的他,最後也勇敢選擇挺身而出。相反的,劇中客運社長一次次地抓人墊背,屢屢逃過危機,讓人恨得牙癢癢。最後他終究還是被感染了,意識消逝之前他向主角求救,他只想回到家人身邊,而說到最後也是害怕而已。
人類的醜惡表現經常不是源於慾望,而是來自恐懼。
而人群中第一個反應與作為,將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主角屍變前回想女兒剛出生的幸福,微笑間一躍而下,不讓自己成為危險,最後整班列車只剩下秀安跟孕婦抵達釜山,只要再走過一個隧道就是安全的地方。我喜歡結尾軍官當前線無法分辨是否為生還者時下令射殺的決定,呈現局勢已絲毫不得鬆懈、錯漏的緊繃感。
扣板機前,秀安的歌聲成了拯救她們的關鍵,前後呼應,逃亡終於在軍隊前往救援時到達終點。孕婦和小孩一向是代表希望的符號,跟著這群平凡人身歷其境的逃離災難後,總算有了較為正向的結局。
本片人物刻畫得如此立體,年輕情侶、夫妻、父女,每一對主要角色的互動都很深刻,相比結局經典的驚悚片迷霧驚魂,要是最後軍人真的扣下板機,那種負壓可能太過強烈,更加難以承受。
《屍速列車》從主角父女搭上列車後便一路緊張到最後一刻,毫無冷場。尤其大田站本來要求助的軍人整群被感染衝向逃難人群,甚至擠破窗戶躍至車頂的瘋狂,到最後大群活屍追著主角三人跑向車頭,場面調度優秀,畫面編排漂亮,而不斷出現的活屍血腥、可怕,卻不會給人過度噁心的感覺,讓整體感受可以順暢的延續著,幾乎直到片尾字幕出現我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但如果要為《屍速列車》指出一個最成功的特殊之處,我應該還是會選擇「情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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