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的故事》
葛麗絲
荷西禮拜三問她,她有沒有注意到理查睡覺的時間變多了。他看來並沒有在承受痛苦,不過他回家這四天以來,他們都看到了他日漸衰弱。最後她忍不住問了荷西,他覺得理查還能撐多久。醫院的社工說過,安寧照護的對象是預估活不過六個月的病人,不過當時她並不想再多問什麼。
今天荷西說,有可能再撐幾天,或幾個禮拜,但也許不到一、兩個禮拜就會結束了。他告訴她說,他真希望醫院能讓絕症病患及早接受安寧照護,好讓他們在走前能回家多過一段比較優質的日子。她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想。
漢娜來的時候,她們把兩份薯條倒上一個大盤子,然後打開所有的番茄醬包,把醬汁擠到盤子的邊沿,好沾著吃。兩人吃到盤子淨空了,幾乎都沒講什麼話。
「時候快到了─今天荷西跟我說的。你知道荷西吧,他是醫院派來的護士。還剩幾天,他說。也或許還有一、兩個禮拜吧。」
「噢,很遺憾。」
「我明天就得跟女孩們說了。她們會很難承受。她們都沒有心理準備,我兩個女兒都沒過過什麼苦日子。」
「那你呢?你有心理準備了嗎?」
「呃,我的苦日子過過不少─如果你是指這個的話。原本我以為最苦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好傻,我知道。當初結婚的時候,理查答應我,從那一天開始,我們就要同甘共苦了。他說,我永遠也不會再單獨承受痛苦了。」
「不會再?」
「說來話長。我們先把這裡清一清吧,然後我得去看看理查的狀況。」
「那我來泡咖啡吧。」
「我懷了小孩─那是我升高三前的暑假。理查才剛畢業,要到安默斯特去念大學。我倆是丹福斯人,他去的地方離我們這兒開車大概要兩個多鐘頭。總之,我沒辦法跟他說出實情,我覺得我會毀了他。不過搞到後來,我還是跟我母親說了,而她呢,則是跟他的母親講了。她們一起想了個法子。就在感恩節前不久,她們把我送到多切斯特鎮的聖瑪麗未婚媽媽之家。這你信嗎?聽來像是十九世紀言情小說裡的情節。我們跟外人都說,我是要到芝加哥去照顧我生病的姨媽。跟理查也是這麼講的。」
「而大家也都信了?」
「信或不信,都有可能。其實也無所謂了。你要知道,當時是一九六七年,我根本沒什麼選擇。那時學校每年都有一、兩個女孩不見了,有的幾個月,有的是永遠沒再出現過。我們都噤聲不談。何必傷人呢?」
「抱歉,我打斷你的話頭了。你原先是在說,你去了聖瑪麗之家?」
「嗯,聖瑪麗之家。在那兒的經驗有好的,也有很不好的。那是全新的生活環境,周圍都是是遭遇跟我一樣的女孩。我們每天晚上都像是在開睡衣晚會一樣,不過我們其實也無聊得好想哭呢,而且覺得好羞恥。大家都怕死了生小孩這檔事。只要有哪個女孩生了小孩,她就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我們一直都不曉得那個過程到底會是怎樣。
「我們不斷的談著,我們會怎麼面對將來─是要留下孩子呢,還是放棄?我們全都選好了男孩跟女孩兒的名字,想像著如果我們決定把小孩帶回家的話,生活裡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我選的名字是湯姆斯和凱洛琳。當時我們並不曉得,決定權其實根本不在我們手上,因為別人早就為我們做了決定。我們的小孩只要一生下來,就會給送走。我生的是個小女孩。凱洛琳。我連抱她一下都不行。」
「噢,葛麗絲,真慘,聽了叫人好心酸。」
「沒錯,是很慘。我哭了好久,失魂落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下去的。我的父母開車過去接我,我們之間好像有個默契,決定以後都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回到了家鄉,把高三念完。」
「我覺得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他真相的。我本以為,他暑假返鄉的時候,應該會要求跟我分手,因為我一直對他不理不睬的,而他卻完全搞不懂原因。我是直到回家以後,才回了他的信,而且信裡也只是三兩句話,講講天氣和學校的課而已。必須守住秘密不告訴他,我真的好憋。如果我有足夠勇氣的話,其實應該主動提出分手,但結果我只是等著他提。」
「他是怎麼寄信給你的呢?我是說,他都把信寄到哪兒?他當時應該以為你是在芝加哥吧?」
「我在芝加哥的確有個姨媽─是我母親的妹妹。我懷孕的事她也曉得,他的信她都轉寄到我家去了,孩子送養後我回到家裡,把信全讀了。欸,想想當年得大費周章處理那種事,還真覺得好笑。」
「你剛說他回到家鄉?」
「噢,對。只是過暑假。他返鄉的時候,我在念高三。我努力趕上課業,準備跟原來的同班同學一起畢業。他跟我一起去參加了我的高中畢業舞會─一如眾人所預期的。他搞不懂我怎麼變了。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快樂。其實我也覺得很納悶。我是出了點小問題,不過問題已經解決了。沒有人受到傷害,日子又可以繼續過下去了。只是我無法釋懷,我好恨自己。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跟他坦承相告的那一刻。記得是那年夏天最熱的一天吧,我們一早開車到南塔思奇海灘去玩,然後再到派洛崗公園晃蕩。我們吃了烤蛤蜊,坐了雲霄飛車,之後又去看了電影,好像是《天羅地網》吧,記得是史提夫.麥昆演的。」
「嗯,對,應該是。幾年前好萊塢又拍了部新的版本,由蕾妮.羅素演女主角,好像。」
「總之,那是完美的一天,只除了我很怕一開口就說錯話,所以我幾乎都沒講什麼話。後來理查載我回家時,他應該是當天第二十次問我說,我到底怎麼了。
「當時的情景我還記得一清二楚。我們一起站在我家的門廊上,雖然已經快要半夜了,天還是好熱。屋裡所有的燈都熄了,不過我曉得我母親應該還醒著,在樓上等我回家,她甚至有可能就站在臥室窗口聽我們講話呢。我家雖然沒有門禁,而且就算我先前都經歷了那麼多事,她還是要等我回到家,把門廊的燈關了,才肯入睡。」
「所以你跟他講了?講到孩子的事?」
「我提了凱洛琳的事,沒錯。我沒辦法看著他。我低著頭,開始說起來。我告訴他說,我發現月經沒來,早上又有害喜的現象。那是在他到外地念大學之前。我告訴他,我迫不得已只好跟父母說的時候,我有多害怕,而且我爸還哭了,而隔天我倆的母親就泡了壺咖啡,捧著一本電話簿,一起坐下來討論解決方案。我提到聖瑪麗之家,以及我在那兒認識的其他女孩,還有離家的那段時間我有多痛苦。我告訴他,當時我好想他,也好害怕。我告訴他凱洛琳出生的時候,她馬上就給帶走了,我連抱她一下都沒有。我也沒有跟她說抱歉,或者跟她道別。我告訴他我好恨自己。我說,我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
「然後呢?」
「他馬上跪下來,抓著我的手跟我求婚。他說如果當時就讓他知道我生了凱洛琳的話,他會馬上跟我結婚,這一來她就會跟著我們了。不過就算凱洛琳已經送養不在我們身邊,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會受到影響。」
「所以你就答應了。」
「所以我就答應了。不過我們是一年以後才結婚的。我們其實不想等,可是我們的母親都希望我們能照禮俗先訂婚一段時間再說,免得別人說閒話。好蠢。」
「哇。所以從此以後,你們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
「幸福快樂─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講到這個,這會兒也該餵他了。而你也該走了。我本沒打算讓你待一整個下午的。」
「明天你希望我過來嗎?我可以幫你採買你做晚餐需要的食材。」
「太好了,明天就請你來囉。」
「要我帶什麼嗎?」
「不用了。蜜西說我們不管需要什麼,她都─噢,我想到了,麻煩你去Taco Bell一趟好嗎(譯註:這是美國一家連鎖的墨西哥快餐店)?也許你可以帶幾份他們做的特大號起司玉米片百匯過來?」
漢娜
我有個偷吃垃圾食物的母親,還有個快進棺材的父親,外加兩個妹妹,還有一個外甥女和兩個外甥。我有個家呢,但他們都不曉得我的真實身分。現在我已經陷入太深了,還能抽身嗎?
葛麗絲
雖然玉米片都軟掉了,而變了色的起司吃起來又硬得跟橡皮一樣,不過無妨。兩人默默咀嚼,將墨西哥餐一口口吃光。
「昨天過後,我覺得你搞不好不會想來了。我把一堆苦水倒在你身上,真的很過意不去。其實,那些事我已經很久都沒再去想了。」
葛麗絲將盤子沖乾淨,然後放進洗碗機裡。
「噢,不用道歉啦。我聽得很入神。感覺上,理查是個很善良的人。」
「嗯,我的運氣很好。一直以來,我們一家運氣都很不錯─就算理查得病,我還是心存感恩。這麼一說,我覺得也該提醒蜜西和珍別忘了這一點。要咖啡嗎?」
「好的,謝謝。她們也知道凱洛琳的事嗎?」
「當然,我早就決定好,不要再對家人有所隱瞞了。她倆小時候,最愛聽的就是凱洛琳的故事了。哪,咖啡。」
「謝謝。你有想辦法去找她嗎?」
「噢,沒有。這我沒辦法─感覺不太好。我對她不起,追悔也沒有用了,我希望時光倒流,一切重新來過,但這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不會曉得你存了這個心─她無從曉得吧。」
「如果她有心找我,一定找得到的。她會發現要找到我,其實還滿簡單的。不過我已經講太多了,現在我想當個聽眾,聽聽你的故事。你是這一帶的人嗎?」
「噢,好,讓我想想─其實我現在是處在過渡期。我是說,我只是來這兒消磨這個夏天的。目前我是住在荷約克城一個朋友家,在她出城時幫她看看家。我在普羅登斯(譯註:這是羅德島的州政府所在地)有間公寓,有個工作,還有個男友。我已經離家多年了。三月間,我就要滿四十歲,我覺得我好像是面臨中年危機了。」
「噢,對,我還記得四十歲對我來說,也是個關卡。你是普羅登斯人嗎?」
「我出生在麻州,但我是在克蘭斯頓(譯註:羅德島的城市)長大的。」
「你的家人還住在羅德島嗎?」
「呃,不,不在那兒了。他們,嗯,我的父母親已經過世了。」
「噢,不幸。」
「其實還好。我的意思是,他們的年紀都已經很大了。我是領養的小孩。」
「噢。」
「抱歉,這樣說還真有點突兀,只是昨天聽了你的故事以後,又刻意不提這個好像有點怪。」
「你剛說你幾歲了?」
「三月間就要滿四十了。」
「那你是出生在─?」
「在麻州。葛麗絲?抱歉,葛麗絲。我本來並沒有要─」
「那你是─?」
「應該是。對。我的意思是,沒錯。」
「你是凱洛琳?」
「應該是吧。」
「剛那是車聲嗎?噢,老天。OK,蜜西到了。」
「嗨,媽,這你先拿著。我做了起司肉醬焗烤寬麵,要吃以前加熱一下就好了。珍會帶生菜沙拉過來,另外我也要她帶瓶葡萄酒來。喝酒應該沒關係,對吧?我是離家前跟她講的,她應該就快到了。噢,嗨,抱歉,剛我沒注意到你,我叫蜜西。我是說,有誰說咱們不能喝酒哪?老爸情況怎麼樣?」
「嗨,我叫漢娜。我是─」
「他還好。今天他已經睡了很久。過來吧,咱們一塊兒進去。他一直等著要見你們呢。」
漢娜又坐了下來。雖然蜜西聲音很輕─她柔和如同歌唱般的語調,是專門說給小貝比和病人聽的─漢娜還是可以聽到她說的每一個字。
「你今天覺得怎麼樣,老爸?還好嗎?哪,讓我挪挪你的枕頭。好啦,這樣就更舒服了,對吧?約翰和你的兩個孫子要我跟你問好呢。我們三個禮拜天都會過來,好嗎?你高不高興啊?噢老天,你絕對不會相信我在91號公路上塞車塞得有多厲害。就在春田市附近你曉得?我看八成是出了車禍還什麼的,我因為隔太遠了,什麼都看不到。老媽,剛那女人是誰啊?」
「她叫漢娜,是安寧照護的志工。她這兩天都在幫我忙,跑跑腿什麼的。」
漢娜等著聽蜜西的回應,但什麼也沒聽到。
「來吧,坐這兒,跟你爸爸講講話吧。」
她回到廚房,坐下來。
「剛那是蜜西,有時候自顧自吱吱喳喳的,聽不進別人講話。」
「她人滿好的樣子。總之我該走了,也好讓你們─」
「拜託別走,留下來吧。你還得見見小珍,然後跟我們一起用餐,好嗎?」
「好吧─如果你確定的話,我沒問題。」
她們聽著蜜西在隔壁房間裡,對著理查輕聲講話。
「要我唸個故事給你聽嗎,老爸?我才剛拿到約翰.桑福最新出版的那本獵物系列的小說。唉,想不起來書名叫啥,應該是叫什麼獵物的吧不用說。你等等,我馬上過來。」
蜜西走進廚房,從她的包包裡掏出一本書。
「我想先唸點東西給他聽。我才買了約翰‧桑福新出的書。噢是了:《幽靈獵物》。等等,我這會兒先把焗麵放進烤箱裡吧。小珍呢?我還以為她應該到了呢。」
她在隔壁房間鏗鏘朗讀時,她倆側耳聽著。
「『這裡感覺好怪,彷彿飄散出了一股冰寒的邪惡氣息。這棟房子是現代主義建築,是玻璃、岩石以及紅木的組合─』。」
「他曉得呢。理查。他剛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他聽到了?」
「他知道你是誰了。」
「你怎麼曉得?我是說,你是根據什麼知道的?」
「你聽到蜜西在朗讀對吧?仔細聽,你可以聽到她唸的每個字對吧。這麼多天以來,我都坐在這裡,聽著他呼吸。我都沒想到,其實他也可以聽到我們在這裡講的話。他絕對可以。剛才我跟蜜西說你是誰的時候,他還扮了個鬼臉。」
「他扮了鬼臉?」
「他聳起眉頭,一副在說『噢,真的嗎?』的樣子。他彷彿是在說『少來了,葛麗絲,我還以為你說過你不會再隱瞞什麼了呢』。」
「葛麗絲,真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好像打亂了你們平靜的生活。我實在不該來的。不該介入。我本來並沒打算─」
「親愛的,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
一輛車開上了車道。
「是小珍。」
「噢,老媽。他還好嗎?昨晚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夢。我開車要來這兒,可是不管開了多久,我都還是完全沒有進展─我是說在夢裡啦。我好擔心他在我趕到以前死掉,所以我就一個接著一個鐘頭不斷的開,可是衛星定位系統卻一直顯示說,我還有四十二分鐘的路程要走。為什麼是四十二分鐘呢?好詭異對吧?總之,今早我醒來的時候,才知道那只是個夢,可是等我真的上路以後,我卻又開始想著,萬一是真的怎麼辦?也許那是某種預感之類的?這一想我就忍不住大哭起來,只好把車停到路邊。我好擔心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走了。然後我又想到,如果我不繼續開的話,我就永遠都到不了這裡,那麼惡夢就真的要成真了。」
「小寶貝,別再哭啦。過來這兒,袋子全交給我吧。他現在─」
「老天,小珍,媽的你是有什麼問題嗎?他很好。我本來好好的在唸小說給他聽,你卻跟個瘋子一樣闖進來。」
小珍推開蜜西,大步走進家庭房裡。
「請多包涵我妹,她這人精神狀況不太穩定。」
「蜜西,留點口德吧。她只是心情不好。」
「我說啊,漢娜。不好意思,你是叫漢娜,對吧?」
「沒錯。」
「你是在幫安寧照護機構做志工囉?好有愛心。你一定幫了我媽很多忙。」
「噢,其實也沒幫多少。倒是他們派來的護士可以提供比較實質的幫助。我頂多就是打打雜,我的功能只是讓你母親有時間可以偶爾休息一下。」
「我們大家真的都很感激你的協助,不過我敢說你一定也有你自己的事要忙吧,所以─」
「蜜西,我才邀了漢娜跟我們共進晚餐呢。」
「你邀了……噢,好吧,當然,這真……這樣挺好的。我們有很豐盛的食物。」
「我現在要去餵你父親吃晚餐了。你們倆要不要先擺餐具呢?我會叫小珍也過來幫忙。」
漢娜和蜜西擺放餐具時,可以聽到葛麗絲和小珍的對話。
「等等,她是誰啊?」
「我跟你說過了。她是來幫忙的志工,也陪我聊天。」
「你是說,才兩天的時間她就成了你的閨蜜,連咱們家的晚餐也要參一腳嗎?」
「已經三天了,而且沒錯,她已經成了我的好朋友。這會兒請你給你爸和我一點隱私好吧。不要像個小屁孩一樣無理取鬧,快去隔壁好好兒跟人家自我介紹。別丟我的臉了。」
小珍踏入廚房,走到她先前擺放袋子的料理台邊。蜜西和漢娜看著她打開一瓶葡萄酒。小珍把酒放上餐桌,斟滿了三個玻璃杯,然後坐下來。蜜西捧起她的酒杯默默敬了酒,於是三人便喝了起來。
蜜西從她的皮包裡掏出手機。荷西前一天留在桌上的幾本照護小冊子還在原處,小珍拿起冊子對齊了,又再對齊一次。漢娜看著自己的雙手。三個人都豎起耳朵,想聽聽葛麗絲到底在跟理查耳語些什麼,可是那聲音卻是模糊難辨。
葛麗絲終於出現在門口了。
「你們進來這兒好嗎?爸爸和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蜜西和小珍站起來。
「漢娜,你也一起進來吧?」
四個女人站在理查的床邊,小珍和蜜西站在一側,葛麗絲和漢娜站在另一側。理查和漢娜的眼睛這是頭一回對上了。理查的臉漾起笑容。
「蜜西和小珍哪,你們還記得凱洛琳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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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這麼難以承受!葛麗絲不是因為不想要女兒才拋棄她的...而是她因為當時年紀還小根本沒有選擇權。果然事情不能只看一面,可能每個人都有他們的苦衷~(反思)
本文摘自《光與暗的故事》
出版社:臉譜出版
作者:勞倫斯‧卜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