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始的第一個場景是小女孩和成年女性兩人使勁地挖掘土壤,直到成年女性大喊一聲:「躺進去!」,小女孩沒有多餘的猶豫就直挺挺地躺在宛如墓穴的坑內。畫面震驚的令觀者久久無法忘懷,小女孩認真嚴肅的眼神,兩人有條不紊如同軍事化的制式流程舉動,或許從那一幕起,導演已經等於宣示觀者,這就是《被偷走的女孩》。只可惜,我們直至一場無濟於事的大火以及女孩發自內心的悲鳴時才明白『被偷走』的形式有許多種,例如人間蒸發、例如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例如被綑綁起的手腳與身軀、或是被剪去的長髮、或是再也不復見的『童年』。這對墨西哥南部山區的貧窮小鎮來說,出生在此地,似乎就等於了這一生的命運。『反抗』是一個很遙遠的形容詞,當學校老師說:「我們會起身反抗的! 會有其他村莊的居民一同來保護大家的!」的時候,敲響的鐘聲,更像是人們為亡靈的祭祀典禮; 每一聲低沉的鐘響,都是人民心中的吶喊,只能是吶喊,而不是慷慨激昂的躁動,從出生在此地起,連『躁動』的本能都被剝削了。『逃亡』又豈是想像中的容易? :「就離開這個村莊吧!」、「就這樣一鼓做氣的直奔下山吧!」、「為什麼不趁黑夜時逃跑?」,或許許多的疑問都曾浮現在觀者的腦海中,但是我們又何嘗想過『那麼,該往哪裡去呢?』…
墨西哥導演塔蒂亞娜胡埃佐,長年以紀錄片關注墨西哥貪腐、毒品、人口販賣議題; 《被偷走的女孩》改編自墨名哥裔美國作家珍妮克萊門特的同名代表作,從女孩的視角凝視墨西哥毒梟戰爭下,青春的淚水、母親的無助、失衡的家庭、無法選擇的一生…觀者可以看見影中三位摯友間相互扶持的依靠、理解母親獨力支撐一個家庭的憂心,尤其在父親缺席失衡的家庭關係中,這一座小城鎮裡幾乎都是女性的天下,但是即使是強韌的生命力與堅強的意志力,都無法與現實相抗衡。丈夫離開家鄉打拼,一開始誰不是為了一整個家庭? 然而當大城市的見多識廣已逐漸脫離柴米酒鹽的妻子的共通性時,孩子的羈絆也無能為力。猶記著約莫下午即將日落的時分,近乎整個村鎮的婦人都帶著孩子來到唯一有手機訊號的山坡上,孩子們無憂無慮地嘻笑奔跑玩耍著,對比一位又一位因為持續撥打著無人接聽的電話號碼時候愁容滿面的婦人,強烈襯托出孤單與必須仰賴自己謀生能力的堅強。
縱使政府不斷遊說村鎮居民應該搬到山下去,但是每個居民不說破的是他們已經看透政府、民政軍與毒梟間的三角關係,只有被逼急的野獸才會離開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三個女孩不斷地練習著『心電感應』,她們深刻的相信,只有這個方法,當其中一個人『遺失』時,其餘的兩人才有辦法找著對方。天真的容顏與緊鎖的眉頭,大人低聲討論說不出口的是那些『遺失』的女孩去了哪裡?
《被偷走的女孩》以魔幻又寫實的自然光影,配合細膩的手持攝影,更容易引導著觀者進入那以為充滿詩意,但實際上卻殘酷的煉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