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皇后區的傑克遜高地是個富有歷史的區域,當酒吧也打烊,醉漢倒在路邊,計程車仍穿梭城市間的夜間時分,有群曾經身為男人的女人出沒──西班牙裔或非裔的高大身材,誇張的舞台打扮卻發出自信的光彩。美國攝影師Chris Arnade關心少數族群議題,他在夜色下拍攝了一系列變性者的生動肖像,並親自透過訪問向社會大眾揭露他們的心路歷程。
Zariah
「Zariah,19歲,幾個月前搬到紐約,在她三年前公開成為變性人之後。13歲時她發現自己喜歡男人,16歲時她開始將自己打扮成女人,被母親的男友施以暴力。
『糟透了,當我媽的男友打我,而她就站在旁邊。』17歲時她逃了,搬到聖路易斯開始賣身,並利用賀爾蒙發育女性的性徵。4個月前,她買了張到紐約的車票然後搬了過來。
當被要求描述自己時,她說『我是個堅強的野孩子,有強烈的異國情調』,而她的夢想則是『為成名而成名』。」
肉體出售中:清晨5點,傑克遜高地
「有些皮衣用的是兔毛,這件大衣也不是合成的。它是真皮草,它重重地掛在女人身上,探尋假髮、假乳、假臀的真實性。她的外套、她的名字、這個地方和外套下被觸撫的女人角色讓『她』成真,她是Shakira。」
終於是女人
「Valerie在傑克遜高地一帶工作不滿一年,如同多數女人,她在街角的小咖啡店結束一天,談論八卦並試著趕上最後一場約會。
『我天生就是同性戀,大從出生那一刻就知道了。母親是多明尼加人,父親是義大利裔,兩人都非常虔誠,不想傾聽我的任何傾向。
我在17歲時出櫃,告訴他們我是女人,而且要開始過自己身為女人的人生。他們在那天把我趕出家門,至今我未曾和爸爸說上話。我正開始與母親重新建立聯繫,但她仍然瞧不起我。
我出生的名字?我不哭的話甚至說不出口,我已經不是那個人了,而且不想再去思考這件事。
我從來沒有後悔。從未。你不能為了誠實面對自己和他人而感到後悔。我不在乎其他人是不是覺得我的工作很噁心,我終於可以做自己,終於因為身為女人而心靈平靜。快樂的一切所需就僅此而已。』」
Myra
「我看過Myra,和另一位女孩Desire並肩而行。今晚我看到她和一位男友同行,半夜三點走在羅斯福大道上。20歲,她在喬治亞州長大,人生大部分時間都沒有出櫃。有一次她走進一家夜店,在那裡男人被要求打扮成女人的模樣,她的人生霎時改變了。
『我多被男人所吸引,我用睡在女孩身旁來偽裝這件事。』她說。她的親友接受她的生活方式,她說得容易。『我沒有一份真正的工作,但是我賺進不少錢。我不用付出太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堅持擺出這個姿勢,說著:『讓所有人確實看到我的屁股。』」
初陽裡的Jessica
「凌晨3到7點是變性人真正開始工作的時間,她們站上街頭,高大、脫穎而出的女人,身著劇場般的服裝。嫖客從車上觀察,慢慢沿著羅斯福大道開車經過。
太陽升起,女人們結束工作,用一餐畫下漫長夜晚的句點,通常有人作伴。為什麼工作到這麼晚?『4點時男人酒醉了,才願意親吻我,自此都在假裝自己不是同性戀。』」
Katana
「Katana一年前離開印地安納州,開始在傑克遜高地工作。『我從五歲開始知道自己與眾不同。當孩子們玩換衣遊戲時,我總是想要當媽媽的角色。我的兄弟終於想通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因為一位男人承諾她模特兒生涯而離開家鄉。『現在我動彈不得,我不喜歡紐約,我寧願回到老家。在這裡每個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我不是同志,我是一個女人。我只是在追求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幫我一個忙,忘了拍照這回事,到這兒來給我一個大大的吻,親愛的。』」
Isabel
「Isabel自13歲知道她是女人,『我總是想要讓男人和我睡。』
5年來她和自己的感覺抗爭,她的父母不准同性戀,當然也不行扮裝變性,他們的教會也一樣。
自此她酗酒,一個難以輕易戒除的小嗜好。『談到那段時光,我忍不住不哭。那太糟糕了,感到自己是變異體、是罪人,全因為我是女人,不是男人。』
她在18歲離家,以女人的身分。『我回不去了,我的家人無法包容我,我也不想要他們。』
現在她身為妓女在皇后區的傑克遜高地工作。她和其他女人聚集在角落的咖啡店,清晨4點到6點,在『約會』與『約會』之間。她們彼此交換故事,互相幫忙,分享食物。
『在這裡人們尊重我們,除了少數一些異議人士。就連警察也一樣,有時候他們甚至會友善的擁抱我們,並叮嚀我們注意安全。』
『我喜歡工作。我覺得我是被需要的。我喜歡幫助男人們活在謊言裡,協助他們消化痛苦。我知道隱藏真實自我的感受,因此我帶給他們快樂和希望。我告訴他們沒關係的,你可以做自己,你只是需要背棄那些假裝最愛你的人。
Chris Arnade一生事業經歷轉折極大,物理博士出生的他到華爾街當股票交易員長達20年,2012年開始轉而投入攝影,記錄下街頭各式各樣的面孔和他們背後的故事,深入大街小巷,看盡紐約人生百態。
他遇見的變性者中,有人堅信自己就是女人,有人認清了現實的諷刺。在我們高呼擁抱多元性別的今天,他們尚未真正被社會接受,成了封閉文化和恐同症的犧牲品,而性工作並非造成傷害的主因。
Source: arnade -flick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