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意識地遇見川貝母的繪畫作品是在書店裡。無意間看到他與孫梓評、阿力金吉兒共同推出的小書《雨日的航行》。而直到這次的採訪,才發現川貝母筆下那些帶著圓臉、面無表情難以揣測的人偶,與他本人有著偌大的差異。這回插畫家川貝母帶了本「文字版本的他」與大家見面,那就是他的首本短篇小說集《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
source:川貝母-flickr
Source:川貝母-臉書
一開始提到某回在書局「有意識地遇見川貝母」,為何是有意識呢?因為川貝母從高中開始,便與美術班的朋友一同投稿插畫到報紙,他的畫作一直也都有在報刊雜誌露出,也許妞編輯在過去某個吃午餐的時刻、中學時期剪貼副刊優美佳句的時候,早已默默多看了好幾眼他那帶點隱晦的繪畫風格。
是特別會做選擇的小孩、還是有些特別的小孩?
Source:川貝母-臉書
在《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的〈萬花筒〉篇章裡寫到:「也許你有發現,有些人就是特別會做選擇。他們總是走在對的道路上,事情會照著他們的意願發展下去,就算有其他意外也多半是正面的能量。」因此當我問到「你自己是否正是很會做選擇的那種人呢」,川貝母則回答:「好像沒在做選擇,一切都很順其自然。高中念美術、大學念設計,因為走的也不是體制外的教育方式或道路,所以一切都蠻明確的,也沒有經歷過太兩難的抉擇情況。」
這不就是天生很會做選擇嘛!!!(鍵盤被敲歪)
而妞編輯想,為他生命帶來「意外」的「正面能量」的人物正是 孫梓評。孫梓評不僅為這本書寫了推薦序言,同時也是這本小說的催生者。對於奇想總是平時偶爾和朋友開開玩笑、對於文字創作頂多是自己記錄些心情在日記本上的川貝母,從沒想過他的這些O.S.可以寫成故事,卻因為孫梓評意料外的邀約,提議他要不要在自由時報上寫篇短文,而誕生了此書的首篇小說〈叢林〉,也成為這本書最初的起源。
在閱讀完本書第一篇文章〈叢林〉後,妞編輯便感覺到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文字太有魔力了吧!!他不是畫家嗎?但這從日常無端岔出的奇幻想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最平凡的台灣角落,到他筆下卻像是電影當中最關鍵的那個場景,隱約散發著引發人好奇的光芒。川貝母不受控制且理所當然的想像力,讓《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顯得超現實,但讀者卻能深刻感受到,他在敘說的,正是我們昨日、今日、明日都在面對的事情,如此踏實而普遍,以至於每個人都可能在任何一個篇章的某一句話被觸發。
source: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
像是妞編輯個人最喜歡的一篇〈小人物之旅〉。當聊到這篇文章時,川貝母也說許多人都向他表達過對這篇文章的感受。故事起於主角的姊姊在Google Map的街道搜尋中,看見在去年夏天過世前,不自覺中被街景車拍下的爸爸。故事發展到後來甚至發現Google的街景地圖其實都是鬼魂去完成的,而爸爸去世後也正擔任著這樣的工作,甚至在前往西伯利亞冒險探勘前,路過來和兒子見個面。
爸爸給我一個擁抱。我們從未擁抱過,我感到自己有點生硬,但爸爸卻意外地熟練與熱情,死後的爸爸似乎有著我不知道的變化。
對於為何會將爸爸與GoogleMap結合在一起,川貝母說爸爸是真的有被街景車拍到,「不過我爸還活得好好的啦!」他接忙補充。至於鬼魂的想像是因為覺得Google Map非常強大,任何偏僻的村落甚至是喜馬拉雅山都有,讓他覺得彷彿是鬼魂這樣來去自如(至少在想像裡是)的對象才能完成這些任務。〈小人物之旅〉詳細全文請點此自由時報連結。
假如你遇到另一個你自己,你會幫助他?還是利用他?
source: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
而在〈萬花筒〉與〈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這兩篇小說中,都提到了「多重的我」的概念。
〈萬花筒〉故事場景發生在郵局,而小說裡的推銷員在賣的其實是個可以窺視過去與未來自己的萬花筒。川貝母說:「迴避了郵局推銷員的推銷,那假如他推銷的東西其實很珍貴的話,自己是不是就錯過了什麼很關鍵的東西呢?」
〈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則是自我與掌紋中另一個自我對話的過程。自己雖然在現實生活中面對各種困境與打擊,但在象徵各種命運與可能的掌紋中的另一個自己,實際上也正在面對著風沙開拓茫茫道路。川貝母表示因為自己去年發生一連串不太好的事情,當下感覺似乎有種命運的關係,因此寫了這篇文章抒發心情。
「在寫這兩篇文章的時候其實是不同的出發點,但寫完之後卻發現彼此相互呼應。如果遇到不同的自己你會幫助他,還是利用他來完成自己呢?〈萬花筒〉是在窺視另外一個自己的決定,所以當看到做了某個決定的自己很慘之後,便會決定自己不要往那個方向前進。而〈蹲在掌紋峽谷中的男人〉則是相互扶持的概念。」
假如我們可以自由摘除不想要的記憶……
Source: family-friends-and-relation-missglayiii
書中的另一篇小說〈拔罐〉,則是發生在傳統市場旁民俗療法店面的故事。主角周先生專門幫人家拔罐,但拔罐抽走的不是生理上的疲勞與壓力,而是貫穿人體全身的不好記憶,因此周先生不起眼的店面總是絡繹不絕,因為有太多想摘除負面記憶的人。
周先生漸漸喜歡待在自己的房間。有時會躺著,耳朵貼在地板上,聽著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聲音,然後去猜測說話的是誰,那裡正發生什麼事。而讓他驚訝的是,事情就跟他所聽到的一模一樣,沒有半點差錯。漸漸的,周先生除了聽地板、牆壁,也把耳朵靠近所有他想聽到聲音的地方。把耳朵貼緊水果,就可以聽見果實的聲音。西瓜有風吹著沙子的聲音,芒果有果蠅振翅的聲音,也聽到了農夫在噴藥時抱怨兒子上大學後很少回家的碎語。
Q:假如是你會去找周先生拔罐嗎?
川貝母說:「會啊!很多人問在畫畫時在想什麼,畫畫的時候很容易想到過去不太好的事情,不知為何在畫畫時就特別容易出現。」
Q:但我們常會有藝術家是靠痛苦與憂鬱在創作的印象,假如沒有那些記憶會不會反而失去創作靈感呢?
川貝母:「覺得就算沒有這那些記憶,也不會畫不出來。像我看《哈利波特》時就很喜歡「儲思盆」的想法,所以很想寫個跟記憶有關的文章。不好的記憶想看的時候再拿出來看就好。」(大概是一個歌曲〈突然好想你〉中,突然被回憶趁虛而入的感覺吧)
文字成為另一個創作的窗口
Source:川貝母-臉書
身為插畫家的川貝母,這次推出的作品卻是一本短篇故事集,只有在封面以及每篇章節開始前,會有一張對應的畫作。川貝母甚至說:「有時候寫一寫會想到某位畫家的風格,覺得請對方畫的話也很好。」(畫迷心頭一震)
這本書的產出方式是先寫完故事才進行畫作創作,原本以為有了故事雛型後,在圖像繪製上會是更輕鬆的一件事情,但川貝母卻說:「寫字和畫畫的創作方式是對立面,在寫故事的時候就像是在看電影一樣去敘事,而畫圖時是將故事的文字解構,重新組合成圖像,所以蠻花力氣的。」他認為文字有文字想像空間,圖畫也有圖畫的想像空間。
而在這一年書寫〈蹲在掌紋峽谷中的男人〉期間的川貝母,其實暫緩了大多其他的插畫工作。他說:「去年整個不畫畫只寫書,有種回到創作起初有趣的感覺。畫畫當工作,畫久真的就是工作。就有點老手了啦,案子過來時就會有個框架浮現,而寫作就是從無到有,必須重新去規畫整個故事走向,感覺找回創作時的熱情。」
在書中川貝母也提到了關於下一本書的想法,不過他說這次想花更多的籌備時間。「想要看更多參考資料。假如要寫黑熊想要去動物園觀察,因為實地觀察一定有很多網路查詢無法獲得的資訊,像是天氣、氣味、等等。」〈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其實就像是屬於川貝母的拔罐,裡面潛藏了各種他的記憶,不管是聽覺、視覺還是觸覺的,而他再用最捷徑的道路、簡單卻準確的文字,訴說你心裡的那個故事。
川貝母用字之精確,就像書名〈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為何不是坐、站或是走,而是「蹲」這個姿勢。當我們站久了想要蹲下來休息,而蹲久時卻有有股隱約的疼痛促使我們想站起來。蹲是休息也是一個考驗,而這周而復始的規律就像是不停起落變化的生活。
和川貝母說話會讓你感覺到是非常舒適的,他說話的語速不疾不徐、總是笑笑的,讓你的每句話都有落腳處般被他好好接著。而在他畫筆下或是文字中的人物,除了那份誠摯不變的溫度外,卻有著各種天外飛來一筆的惡意,說是惡意也許有些言重,或許是惡趣味,或者是人生中那些無意間將你逼到牆角的觸發事件。想要體會川貝母式的幽默與感性的話,立刻入手一本〈蹲在掌紋峽谷的男人〉還不算太遲。
Source:川貝母-臉書
此外,川貝母從5月29日到6月30日止,在台中勤美‧誠品綠園道B2F想像大街,有〈蹲在掌紋峽谷中的男人〉的圖文創作展,展示的都是書本中親手繪製的原畫。想親眼目睹原畫實感,以及那些沒入平裝書中的畫作細節的話,記得在結束前去感受一番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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