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女孩不死3:夢魘死靈》
「晚安,」我說。你可以讓人開心到發瘋。我想。
他微笑。「晚安。有時間就打給我吧。」
「我會的。」我說,
我真的會。下回當我感到寂寞,或對自己失望,或只是亟需望著一張除了我媽、我爸或我妹之外的臉孔,我會打給他的──而他也一定會來。
我傳簡訊給媽,告訴她我在回家的路上,一邊留意著正爬上吉普車的傑瑞德。
等會兒見 愛妳(心),媽回覆。
我把手機丟進杯架,打開廣播,看著傑瑞德在安靜的公路上左轉,消失在那條狹窄的路上。
艾莉西絲,妳實在有很嚴重的問題。
我不是白痴,我知道我沒那麼特別,在正常情況下,我不可能持續吸引著他、不斷對像他這樣的人玩著欲拒還迎的遊戲。傑瑞德有他自己的包袱,不只我需要他──他也需要我。
他從沒有吐露那個困擾著他的事情究竟是什麼,但我懷疑很可能和他跟父親的獨居有關。他幾乎沒提過母親──而我當然沒有要他解釋給我聽。我們的友誼奠基在一個標準上:不對某個話題窮追猛打──任何話題。
我們像一對旅人。會一起流浪,只是因為這樣比單獨一人稍微輕鬆了千萬分之一。
珍珠大小的雨滴開始打在擋風玻璃上。我打開雨刷,確認頭燈有亮。雖然道路前後空盪無人,但我還是打了右轉燈,以免媽在這荒郊野外也安置了間諜。
公共廣播電臺的播音員用單調乏味的療癒系聲線談論禮物特賣的最後期限。
我踏上油門,正要踩下去時──
廣播被切斷了。
先是短短一瞬間的死寂,接著車中充滿震耳欲聾的雜音。音量之大,簡直像是從我腦中傳出來一樣。那聲音彷彿尖叫般震遍我的體內。我一手放開方向盤,用力拍打開關鈕,但那聲音就是不停。
我的耳朵很痛,一路痛到下顎兩側。
我專注在廣播上時,車子猛向左邊傾斜,然後開始旋轉。
我努力想記起打轉失控時應該做什麼──應該不是狂踩煞車吧?然後轉往你要去的方向?
可是,假如我想去的方向在後方,該怎麼辦?
一道耀眼白光充滿車中,感覺像是半掛式貨車的車頭燈從十五英尺的距離外衝向此處。
我準備好承受撞擊,可是那短短幾秒卻無限延長,彷彿永無止境……
但撞擊沒有發生。
等了非常久之後,我望向右方,看見──那速度之快,就像螢幕上閃現的潛意識訊息──有個形體坐在我旁邊的前座:是個女孩──雖然對我來說它太耀眼,除了輪廓之外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我一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它便一閃而逝。
而那白光──我原本以為是車頭燈的東西──也跟著它一起一閃而逝。
在這千分之一秒的驚嚇之後,我將注意力轉向正在打轉的車。
方向盤卡住,狠狠斜向左方;踩煞車沒用,輪胎滑過潮溼的柏油路,空氣中淨是燃燒橡膠的味道。
我使出最後絕招:抓住手煞車、用盡全身力氣猛拉。引擎發出反抗的吼聲,車子滑出路面,在路肩的高草叢裡顛簸。
我再次試圖用力踩煞車。
這回奏效了。輪胎打直,車子搖搖晃晃停下來,距離一條排水渠道大概五英尺。
廣播傳出的雜音在一聲破碎的尖叫後安靜下來。
我停下車,往前一倒,頭靠在方向盤上,努力讓自己恢復呼吸。
不管是誰都會認為是車子出了問題──但我心知肚明。因為當我看著乘客座時,我看到擱在座椅上的是……
一支黃玫瑰。
就跟莉狄亞.斯莫葬禮上的玫瑰一樣。
3
我沒殺莉狄亞。
是,她死的時候我是在現場,但那是另一回事。
如果她能搞清楚就好了。
很明顯,她怪罪於我,而且每隔幾週就要冒出來確保我知道這件事。直到剛剛,她都只是讓人很煩而已──嘲弄我,威脅要傷害我……如果她不是個弱到爆炸的鬼,這些行為可能會讓人很害怕。她頂多就是在課堂上把我的課本從桌上弄掉,而且還是試了二十分鐘後才做到。
但這次是新招──真正威脅到我的生命。
這讓我超火大。
我解開安全帶,一把將門打開,讓自己置身雨中。「很好啊!莉狄亞!」我邊說邊轉圈。「想殺我是嗎?我想妳下回可能要再加把勁兒了!」
溪流般的冷冷水滴從我臉上奔流而下。我發現自己又哭了,這只讓我更生氣。我想踢個東西,所以我踢了溼草地,結果差點滑倒。
真是太棒了──滑下岸邊又掉進渠道,絕對是爛上加爛、雪上加霜。
「來啊!」我大喊:「如果想殺我,我人就在這裡!莉狄亞,該死的──妳來殺我啊!」
我整個人進入高度警戒,腎上腺素指數攀高,準備放手一搏。我根本不知道鬼跟人到底要怎麼打架,但我想,單單憑著憤怒的力量應該就能稍微讓她受點傷。
我等著她以最佳鬼魂狀態現身,就跟她每次出現時一樣──勉強算得上五英尺的身高,又長又直的黑髮,穿著死去時的衣服(一件撕破、沾滿血的紅色宴會禮服),沒穿鞋,一副就算無法毀了我的一生、也決心毀了我的一天的模樣;身體有點透明,永遠抱怨不停。
回到車裡後,我因為怒意和新生的羞辱感瑟瑟發抖。我把安全帶繫回去時,手機響了。我嚇了一跳。
是傑瑞德。「嘿,我忘了祝妳聖誕快樂。」
「喔,」我說:「聖誕快樂。」
「那……那就小心點囉。路有點滑。」
我知道。「我會的,謝謝。你也小心。」
然後我們就掛了電話。
我覺得心情比之前還空虛。我做了個三點式掉頭,開往家裡。
我左轉進入銀聖地時,莉狄亞出現了。這地方是我們家在舊房子燒毀後搬進的住宅(那都已經是兩次惡鬼事件之前了──早就是過去式),是一個經過整體規畫的社區。
她緩緩出現在乘客座上,骯髒、滿是血汙的鬼腳擱在儀表板上。「來殺我?」她問:「這是在開玩笑嗎?」
會在照片裡見到鬼完全是我的錯,而且我是第一個願意承認這件事的人。(當然,我除了對自己承認外,從未對另一個人類說過。)在莉狄亞將有毒化學液體灑進我眼睛時,我再次向邪惡的鬼魂艾若特宣誓。我以為自己可以跳脫那個法則──做出宣誓,然後讀出另一個咒語──能再次將他從我體內逐出去的咒語。但那是在我知道莉狄亞打算毀掉艾若特的書(也就是他的載具)之前的事。她只要這麼做,就能永遠獨占他。
我的眼睛吸收了大量超自然力量,而且甩不開隨之而來的後果。所以這完完全全是我的錯。
但至少這只導致我能看見大部分的鬼魂,不會聽到它們絕望、嘴裡塞滿蟲的哀求低語。
而莉狄亞呢?我嚴正拒絕承受莉狄亞的責怪。是她在最後一刻變得自私自利、然後痛苦又恐懼地死去。這種狀況通常會製造出鬼魂。而在這個狀況下,製造出的是一個會走路、會說話、會煩死我的鬼,就跟莉狄亞活得好好時會做的事一樣。姿態差不多,只是比較「死氣沉沉」。
當她現出形體,我整個人緊繃,抓著方向盤的手更用力。
但她沒有打算做什麼。我將媽的車開進車庫,伸手去拿相機時猶豫了一下──那代表我要伸手直接穿過莉狄亞半透明的身體。我決定晚點再回來拿。我直接朝通往大廳的門走去,那裡通常沒鎖。
莉狄亞穿過車門,擋在我面前,雙腳好好地踩在地上。她──還有我見過大多死不瞑目的鬼──比較喜歡跟活人一樣移動。在地面上走路、站立。有些會用飄的,但只有在它們太憤怒或分心沒想到的時候。
她甩甩頭髮,嗤之以鼻。「妳憑什麼覺得我會服從妳的指令?」
我差點要直接穿過她,但在最後一刻又退縮了。我很討厭那種感覺,就像是跳進一個冷得要死的游泳池──或者被硬推進去。莉狄亞也很討厭那樣──光想到這點似乎就有些值得。
但也沒那麼值得。
「滾。」我說。
她朝我走近半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得聽從殺人犯的命令?」
你們懂我意思了嗎?遷怒於我?一副覺得是我逼她創立陽光社,瘋狂地與邪惡鬼魂陷入愛河;一副他吸收了她的生命力都是我的點子的模樣。我試過要勸告她,甚至想救她──最可悲的是,我試了一次又一次,遠遠超過她值得被救的程度。但你是不可能說服一個憤怒的鬼魂的。
它們根本聽不進去。
「好,我知道了,可以嗎?」我說:「妳恨我,妳想殺我,但根本沒用。由於妳是真的讓我這一天結束得很慘烈,妳應該可以感到欣慰。麻煩妳閃一邊,幾週後再見。」
她揚起眉毛。
她沒動,所以我屏住呼吸,向前邁進。血管裡一股寒冷的血流讓我頭暈目眩,而且耳中還迴響著莉狄亞氣憤的喊叫。
接下來發生的事完全嚇到我了。
第二波冷氣從後方擊中我,莉狄亞又從我面前冒了出來。
因為遭受雙倍攻擊,感覺就像吃冰造成的頭痛乘上一百倍。我因為痛苦而曲起身體,思考著自己是否會因鬼魂所引發的失溫而死。我的手指凍到失去感覺;我踉踉蹌蹌地伸開雙手,在失去平衡跌倒之前先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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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書不寂寞,妞書僮陪你看看書
看《壞女孩不死3》前要告訴妞妞們一件好消息和一件壞消息......壞消息是,到處都有鬼。而好消息是~就你的角度而言,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妞編輯覺得兩件都不是好消息啊)(咬冷筍)
本文摘自《壞女孩不死3:夢魘死靈》
出版社:臉譜出版
作者:凱蒂‧艾蘭德